第20章 該罰 玩得很高興

這些玩物都是給小孩玩的,若是真的送到宛如三歲的癡兒手上,怕早就抱著不肯撒手了,

但烏憬只是裝傻,又不是真的傻了。

他晃了晃那個紅彤彤的撥浪鼓,搖了“沙沙”響的石魚,吹了兩下竹蜻蜓,捏了捏那只布老虎,再摸了摸活靈活現的陶瓷小人,很給面子的什麽都碰了一碰。

盡管很是動容,但都玩了一會兒就沒什麽興趣了。

偏偏他弄出這些動靜,正在與九千歲開著小朝會的內閣大臣們,卻都安安分分地沒擡頭看一眼,全都沒聽見。

這些日子千歲爺對天子的上心,宮內宮外有目共睹,雖然沒幾個人放在心上,但也不會做出掃興的事。

他們這些人裏有跟寧輕鴻同流合汙的奸臣,也有不得不向形勢低頭的前名流清臣,但有一個算一個,能走到這份上,在寧輕鴻手中活到現在,還能做到心腹的位置,都很會看人臉色。

顯然都對九千歲興致好時對誰都和顏悅色,心情差時便如惡鬼修羅的怪癖都習以為常。

天子雖然正值最有鴻鵠大志的少年之時,但畢竟是個腦子癡傻的,若是烏憬不傻,才會讓他們生出幾分後怕忐忑之心。

怕天子故意在九千歲手中討好周旋,一點點積攢權勢,拉攏左相,暗中壯大,最後把他們這群早就同寧輕鴻站在一條沉船上,覬覦皇權之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拖下水報復回去。

那才叫可怖。

但可惜,如今的烏憬雖然不傻,但連個官職都記不住,他往嘴裏塞了個甜滋滋的麥芽糖,沒生出絲毫想搶回大權的心思。

好想去禦花園找狗狗玩。

烏憬爬到禦桌上,認真地把手中的麥芽糖油紙疊成一個小方塊,放回木盤裏。

至於九連環,他沒碰。

上一世他班裏什麽能打發時間的小玩意兒都不缺,連上著課就泡茶的人都有,只要出現一個新鮮的東西,就能從第一排傳到最後一排,大家一起玩一遍。

九連環因為某劇風靡時他還玩過呢,作為經歷過九年義務教育的男高中生,他看著視頻很輕松就解開了,還把解法教給了前桌後座一圈的人。

但很明顯,現在是個傻子的他只能把它當個撥浪鼓一樣的晃,“叮叮當當”的還挺好聽。

烏憬晃了晃,咬著嘴裏黏黏糊糊的麥芽糖,興致不高地又放下來,又去看正在聽人說話的寧輕鴻。

“……前些日子撥給江南的那筆賑災款——”此人話到一半,被寧輕鴻接過口,“被貪了多少?”

烏憬先前的沒聽進去,恰巧聽到寧輕鴻這麽問,好奇心都起來了。

那大臣垂首,“上上下下也有個一千兩了。”

寧輕鴻眉眼不動,“說說。”

看上去並不氣。

這些人本就是攀附關系出身的,對收禮送禮那一套玩得爐火純青,但也因肚子裏是真有點墨水,才還能站在寧輕鴻面前。

最貪的那個奸佞妄臣此時正坐在烏憬跟前,不動聲色地淡淡笑著。

烏憬聽底下那始終低著頭,看不清臉的大臣說了一連串人名,連在何時何地收了多少銀子都查得一清二楚,才對寧輕鴻的手段有些毛骨悚然。

“兩萬兩的賑災款,此時還未到江南,就沒了一千兩。”寧輕鴻輕嘆一聲,“倉部員外郎守不住這錢,你去派個人,告訴他有些錢是動不得的。”

“他送出去多少,我要他分毫不少地收回來。”他語氣輕描淡寫,包裹在笑中的寒意卻令人不容小覷。

話落,拂塵便低下眉,小步出去。

顯然不是什麽光鮮的手段,不然早就拿著罪證跟天子的玉璽擬一道聖旨下去了。

緊接著寧輕鴻又問,“那十萬兩如何了?”

另一大臣上前回,“工部右侍郎走了水路,一路未停,任職都水監後設了道宴,多多少少也送了些,不過只送予了當地縣令,那縣令是戶部尚書的遠門外戚。”他比了個數,“五千兩。”

寧輕鴻只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態度顯然是不準備計較。

叫烏憬聽得一頭霧水。

那大臣又斷斷續續道,“這十萬兩畢竟是戶部東拼西湊出來的……”他揣摩著寧大人的心思,“他們想回一點血也無可厚非,臣以為,今日出宮後派人登一趟戶部的門,敲打一二便夠了?”

寧輕鴻以商量的口吻道,“讓張大人去吧?”他似笑非笑,看向最後之人,“畢竟他知道你是誰的人。”

烏憬順著他的視線好奇地看過去,是那日在禦書房攔下左相撞柱的張大學士,那人應“是”。

禦桌下的幾位大臣又說道起來。

烏憬嘴裏的麥芽糖也吃完了,他偷偷看了寧輕鴻一眼,又想去扒開一個油紙。

被拿著卷簡的寧輕鴻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手背,“不準多吃。”

溫和又無奈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