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懸飲

下了火車之後。

高源和張遠材扛著藥材麻袋往回走,張遠材可算找到扛包的幫手了。

高源有些印象,張遠材家離著鄉裏的聯合診所不遠。

“家裏的。”張遠材在門口就大聲喊:“娘咋樣了?”

門裏面傳出來焦急的聲音:“你快進來吧,娘很不好,劉三全大夫已經過來了。”

張遠材趕緊把幾個大包扔在地上,快步跑進去。

高源也把手上的麻袋放在地上,跟在後面。

還沒到裏屋,就聽見了劇烈的咳嗽聲。

“娘。”張遠材跑進去。

高源看向在一旁斟酌思索的劉三全,目光有些發怔。

劉三全也奇怪地看過來,這個年輕人怎麽老盯著自己看?

“有事?”劉三全問高源。

高源搖搖頭,轉而看向了靠在床上的老太太。

張遠材緊張地問自己妻子:“咋這麽嚴重了?”

張遠材的妻子說:“就你出門的三天,突然嚴重起來。娘說她的胸上像壓了一塊石板一樣,喘不過氣來,稍微一吸氣,就跟針紮似的,疼的不行。”

張遠材面露焦急。

高源觀察老太太的情況,面容憔悴,眼眶深陷,盜汗不止,劇烈咳嗽。說話和呼吸都已經極其困難了,就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掐住她的喉嚨一樣。

高源不清楚老太太到底得的什麽病,上輩子他剛回來的時候,還是一個徹徹底底的中醫門外漢,什麽都不懂。他去聯合診所幫工的時候,老太太已經辭世了。

他只記得在老太太辭世之後,他們聯合診所的所長趙煥章才從外地回來。他在私底下不無遺憾地說,要是他能早些回來,病人或許還有些機會。

趙煥章敢這麽說,是因為他的醫術非常不錯,放在縣裏,也是排名極為靠前的中醫大夫。

高源想起了這樁往事,既然趙煥章都敢這麽說,那他也就有把握了。

高源詢問:“遠材叔,老太太這是什麽病啊?”

張遠材焦急道:“重症雙側結核性滲出胸膜炎,胸腔積液。市醫院的專家說我老娘雙側胸部除了第一根到第三根肋骨清晰以外,其他的都是積液了。”

“本來說要抽液的,我娘死活不肯,所以只能回來了。哎呀,哎呀,怎麽突然這麽嚴重了。”張遠材焦急地問自己老婆:“家裏的,你給咱娘用藥了嗎?”

張遠材老婆說:“用了啊,就市醫院拿來的鏈黴素,這十來天沒停過,你走的這幾天,我是找大眾藥房的小蔡過來打的。”

張遠材直撓頭。

高源觀察老太太,嘴唇都憋青了,已經無法說話,甚至都不能呼吸了。

高源想詢問張遠材,張遠材卻急的去找劉三全大夫咨詢了。

高源只能詢問張遠材老婆,他得知老太太最開始是像感冒一樣發熱惡寒,最初沒有在意,仍然堅持勞作。後來就胸腔憋悶,盜汗不止,劇烈咳嗽。

送到縣裏,縣醫院因為沒有X光機,所以又送到市裏。診斷為重症雙側結核性滲出胸膜炎,胸腔積液。患者回家之後,這幾天突然病情加重,以至呼吸艱難,更不能深呼吸,每次呼吸,胸腔都像針紮。日食用糧食不到三兩。

高源上前去觀察了老太太的舌象,老太太舌邊尖滿是瘀斑,唇舌色青。

高源心中思忖,察見舌色如皮膚上暴露之青筋,缺少紅色者,稱為青舌,又雲水牛舌。主寒凝,陽郁和淤血。她的舌頭上還滿布瘀斑,更見瘀滯。

張遠材急問劉三全:“劉大夫,趙煥章大夫什麽時候能回來啊?”

劉三全抓著自己的苦瓜額頭,他說:“應該還要四五天吧。”

張遠材急的團團轉:“這可等不起,這樣,你先開個方子,先救救急,總不能讓我老娘被活活憋死!”

劉三全慎重地點點頭,下意識往老太太那邊一看,他當時就是一愣:“你帶回來那個是什麽人啊?”

“怎麽了?”張遠材回頭看去,卻見他帶回來的那個後生正在給他老娘診脈。他也一愣,還真是個大夫啊,他前面是拿高源當扛包幫手用的。

很快,高源診完脈,他做出了判斷,懸飲重症,馬上要轉垂危了。

他走到了劉三全身邊,看著劉三全。

劉三全也奇怪地回看高源,這年輕人咋又盯著自己看?

高源湊近了,小聲問:“你打算用什麽方子?”

“嗯?”劉三全頓時一愣,他看看一旁的張遠材,然後又問高源:“你不會啊?”

高源頓時一噎。

這下,張遠材的神色也有變化了,他不悅道:“後生,你別打擾劉大夫。劉大夫,趕緊開個方子,我娘還等著救命呢!”

情況緊急,劉三全也不敢怠慢,便說:“這樣吧,先用十棗湯試試,我回去給你配好藥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