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節 立威,提氣

所有的武將都是面色凜然,心中一冷。

趙率教也好,曹文詔也好,都曾經是馮唐的下屬,但是對馮紫英的印象都還比較模糊。

這一位老上司的獨子,年輕得過分,但卻是兵部右侍郎,而且還是督師身份,身負尚方寶劍而來,上可斬總兵,下可斬平民,可以說整個遼東一兵一卒一草一木都在其統轄之下。

趙率教和馮紫英打過交道,但是對馮紫英的印象還是停留在一個年輕士人模板上,心思靈動,頗有智慧,科舉成名,對遼東局面有所了解,但其他的就基本上來自道聽途說了。

曹文詔對馮紫英的印象更復雜一些,畢竟他印象中的馮紫英完全是小時候的模樣,在寧夏平叛時接觸時間不多,粗粗幾面,也就覺得馮紫英長大了,走了文臣路,其他也很粗淺。

但現在,單單是這一席話就讓在座所有人都明白,眼前此人以前的印象都可以拋之腦後了,他就是這個戰場上的主宰者,對在座任何一人的性命和權力都可以予取予奪。

這才沒幾句話就開始翻臉,殺意森森,顯然是對遼東的局面極為不滿。

“我知道之前遼東鎮的種種,甚至也不諱言包括家父在遼東擔任總兵時也一樣存在這種種弊端毛病,派系,鄉黨,家族,這是以前延續下來的舊弊,但我現在不是要追究這些問題的時候,我的任務只有一個,打贏這一仗,把杜松部接應營救回來,那麽攔在我們面前的就是懿路所和汎河所的建州軍,怎麽解決他們,就是我和在座的責任。”

馮紫英語氣低沉,但是卻蘊藏著力量,“怎麽打贏這一仗,我想在座諸位都應該有自己的一些想法,對著地圖沙盤,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我還是那句話,言者無罪,這個時候任何人都可以各抒己見,怎麽打,需要哪些方面的支持,都可以開誠布公,我願意認真聽取,但如果誰這個時候不說,事後決定怎麽打了,又來陰陽怪氣動搖軍心,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很快輿圖就掛了起來,而巨大的沙盤也迅速在大廳中央拼接出來,整個遼東地理地形活靈活現展現在眼前,包括河流山川,森林草原,關隘城池,道路野地,都一一浮現。

這是馮紫英專門讓人從職方司這邊準備帶過來的,比起遼東鎮這邊的輿圖和沙盤,或許詳細程度差不多,但是制作精良程度卻不可同日而語。

“這沙盤可能和當下的戰局形勢相比有些變化,到時候諸位可以標明指出來,但是依托這副沙盤,大家可以直觀了解我們面臨的建州軍,小綠旗是建州軍,小紅旗是我軍,一個小紅旗三千人左右,小一個號的一千人左右,……”吳耀青開始解釋。

所有人都被這一具沙盤所吸引,他們不是沒見過沙盤,甚至也經常用,但是描繪制作得如此精良的,卻還第一次見到。

尤其是把各部的軍隊都以小旗形式標注出來,那就更為直觀。

“正面懿路所的建州軍有大概一萬一千余人,主將據悉應為額亦都,扈爾漢為副,靠西面亦有一部,據悉主將位費英東,莽古爾泰為副。……”

吳耀青開始手持木鞭在沙盤上進行指點。

聽得跟隨馮紫英來的一個幕僚居然對對面敵軍情況如此了解,趙率教、劉綎和祖氏兄弟無不駭然,曹文詔、賀人龍也是面帶驚色。

倒是尤世祿臉色正常一些,早在薊鎮時他就知道馮紫英門路極多,龍禁尉、職方司、行人司不說,東蒙古草原上的葉赫部和內喀爾喀人都有他的眼線,加上遼東鎮內部肯定還有其父的人脈,加之他現在又是兵部右侍郎,只要肯下心思,對遼東這邊情況的熟悉並不意外。

“代善目前退守在花包沖,因為在前期他這一部損失比較大,所以算是一個休整,……”

馮紫英打斷吳耀青的介紹:“花包沖和三岔兒堡東面邊墻外可還有建州軍?”

吳耀青遲疑了一下,“小股建州女真恐怕免不了,但是天寒地凍,成建制的建州軍不會在這一線活動了,因為現在這一線邊墻實際上已經毫無價值,所以成建制的建州軍基本上已經退守到了花包沖和三岔兒堡一線,畢竟依托原來這些堡寨,他們獲得補給的條件好得多。”

這一番話讓趙率教和曹文詔臉上都是火辣辣的。

要知道花包沖和三岔兒堡,包括更北面的撫安堡,都是遼東鎮東面重要堡寨,但現在從最南面的會安堡一路向北三岔兒堡、花包沖、撫安堡、柴河堡都已經要麽落入建州女真手中,要麽就已經被攻陷廢棄,可以說整個沈陽東面,從撫順所往東基本上都是成了建州軍自由進出的坦途。

當然這裏邊也有馮紫英老爹的責任,撫順關自李永芳反叛之後就開始不穩,那一戰給整個沈陽中衛造成的打擊是無比沉重的,甚至一直沒有辦法恢復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