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節 並行

許朝和土文秀二人也下馬從後邊跟了上來,見二人神色沉郁,都有些驚訝,忍不住交換了一下眼神。

自從事敗之後,四人的關系便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

劉白川看似獲得了最大的利益,提升為協守副總兵,但是都知道他仍然不被現在的甘肅鎮總兵蕭如薰和前任三邊總督陳敬軒所信任。

至於說劉東旸幾人,雖然名義上是戍守關外,但實際上仍然是一種變相流放發配,只要斷絕軍需糧餉,劉東旸三人鎮守的哈密、沙州連一個月都撐不下去。

雖然大家都清楚當初劉白川率先歸降是明智之舉,甚至沒有劉白川在柴恪、楊鶴和馮唐等人面前的全力說項,他們幾人和所率領的部屬只能困死,但對他們來說,這仍然是橫亙在心中的一根刺。

不過似乎隨著時間推移,許朝和土文秀都發現作為最大的“受害者”劉東旸反倒是對劉白川的態度越發坦然了,就像是想通透了這一切,倒是土文秀和許朝二人反而還有些糾結於這層心結。

“那東旸,你覺得馮大人意欲何為?”劉白川悠悠地道。

“什麽馮大人?”性急的土文秀忍不住問道。

“新任總督馮唐馮大人已經在來西北的路上了。”劉白川簡單地把情況介紹了一下。

土文秀和許朝都是面面相覷,“這麽急就要輪訓?總督大人還沒上任召集大家夥兒見個面呢,就搞這麽大陣仗,難道是要打仗了?打播州楊應龍用得著這麽大陣勢麽?”

土文秀忍不住質疑,許朝也是一臉不解:“這名義上是抽調二三部輪訓演武,但有要裁汰作為尚方寶劍懸在頸項上,誰敢不把最精銳的各部抽調去?沒準兒總督大人就覺得你這個軍鎮狀態不行,該裁撤更多呢。”

“可這麽急急忙忙地把四鎮精銳抽調過來集結在慶陽,真的只是為播州幾個土兵?”這個問題也都縈繞在劉白川和劉東旸心中。

“這還只是第一輪,據說三個月後第二輪人馬就要集結到位繼續輪訓。”劉白川補充道:“目前所有軍糧都在往慶陽運,如果第一輪輪訓完畢的各部不離開,第二輪的又到位,那意味著年底之前,慶陽將會集結十萬大軍,……”

聽到劉白川這麽一說,劉東旸幾個人都忍不住呼吸粗重起來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絕對是要打大仗,問題是要打誰?

絕無可能是播州幾個土兵,土默特人,還是察哈爾人?

總不會是要拉到遼東去打建州女真吧?

不管是打誰,對於武人們來說,打仗就是好事,不打仗的軍隊就毫無價值,只有打仗才能最大限度的體現武人的意義。

沒等幾人回過味來,遠處傳來槖槖的馬蹄聲,一幹人目光望去,只見一騎飛馳而來,馬上騎士奔到近前,飛身下馬:“大人!”

接過信紙,劉白川略微一瀏覽,臉上卻浮起一抹古怪而苦澀的表情,但隨即就展顏開來:“東旸,看看吧。”

劉東旸訝異的挑起眉毛,但是也沒有拒絕,接過信來,一看也是全身一震,竟然是剛才正在提及的總督大人來信。

一目十行看完,忍不住咂咂嘴,劉東旸慨嘆:“白川,沒想到啊,總督大人竟然還記得你我,呵呵,這可真是……”

劉白川鼻腔裏哼了一聲:“東旸,不是讓你得償所願麽?”

劉東旸臉上異彩浮起,全身上下骨骼似乎都在發出一陣細碎的響聲,抖了抖信紙:“難道你不是麽?莫非你就願意在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沒名沒分混吃等死一輩子?”

劉白川嘆了一口氣,劉東旸的話也沒錯,說到了自己內心深處,自己何嘗願意如此?

“那就走吧。”

……

站在關樓上,牛繼宗目光一動不動望向東面,任由呼嘯而過的勁風帶起身上的披風,呼啦作響。

他身後站著幾人,都是目光深沉,其中一人更是手按佩刀,欲言又止。

“大人,天色將暗,風太大了,還是先下去吧。”說話的人聲音洪亮,身披重甲,國字臉上一雙三角眼威棱四射,其他幾人都要後他一步。

“承蔭,你看從這裏下去,向南可直達白羊口,向東可直入昌平。”牛繼宗漫聲道:“可南口卻在薊鎮手中,呵呵,為何如此?”

“南口關隘窄小,兵卒不過千,可一鼓而下。”被喚作承蔭的是宣府總兵張承蔭,口音仍然帶著西北味道。

張承蔭沒有回答牛繼宗的問題,牛繼宗也不在意,都走到現在這個境地了,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掉,更何況張承蔭也不是那等畏首畏尾之人,不過是不想在這等時候多言罷了。

“唔,承蔭,你的家小……”牛繼宗知道張承蔭是榆林人,老家應該還有親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