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節 勾結

縮著腦袋抱著雙臂的灰衫男子,時不時的往一邊瞅一眼,看著那廝優哉遊哉的進了食肆,他才和對面一個裹著一身褐色棉袍的家夥打了一個眼色,那個家夥有些不悅的跺了跺凍得發木的腳,繞到了食肆後邊去了。

好半晌棉袍男子才從後邊繞了出來,給灰衫男子打了一個手勢,示意後邊沒有後門。

灰衫男子這才進了食肆。

先開布簾子,撲面而來的熱氣兒讓灰衫男子忍不住精神一振,凍得已經有些失去知覺的臉頰在熱氣熏烤下有點兒發癢,他忍住沒去撓,而是用目光尋找著目標。

食肆堂子不算很大,但是內裏卻幾乎坐滿了,還剩下幾張散座,只能拼著坐了。

外間沒尋找到蹤影,灰衫男子也不著急,沿著過道尋了一圈,終於在內間的角落裏看到了目標。

看見目標一個人要了酒菜,旁邊的仆從在另一桌陪著,灰衫男子也就心裏踏實了。

內間他看了,除了一處窗戶,不太可能出去,屋裏的人基本上沒什麽可疑的,他便退了出來,給夥伴打了個手勢。

二人便在外邊靠近門口的一桌要了酒菜,吃將起來。

對於二人來說,一年到頭就這麽輪番看著,的確有些膩歪了。

上邊的要求也很簡單,第一不能讓對方跑掉,如果失蹤,第一時間上報;第二,要觀察來和他們接觸的人,如果有外人陌生人,那就要立即跟蹤發現。

只是這廝成日裏喜歡四處招搖,整個京師城中的好去處,都被這家夥給去遍了,弄得他們也是疲憊不堪。

楊可棟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是把盯梢的人給安撫住了,他給旁邊的仆從使了一個眼色。

仆從收到暗示之後,迅速和身旁另外一個人換了外衣,然後再與楊可棟換了位置,旁邊一桌三個人立即補了一個身形相若的人過來。

這個時候正是最熱鬧的時候,裏邊火盆燒得正旺,不少人穿衣脫衣,誰也沒有注意。

楊可棟這才能擡起目光打量面前這兩人。

一個人明顯身份更高一些,面頰修長,皮膚白皙,目光銳利,手中捏著一串珠子,但瞟一眼對方的手,就知道那是一雙能持刀拿弓的手,看年輕似乎比自己還應該要小幾歲,楊可棟有些驚訝。

另外一個人儀態閑適,無論是手上的玉扳指,還是握著的折扇,以及腰間的玉佩,都感覺此人更像是京師城中的一位高門大戶士紳。

從幾年前自己被父親主動留在京師城作為人質時,楊可棟就已經練就了一份火眼金睛和隨機應變的本事。

大周龍禁尉盯得很緊,自己身邊的幾個仆從都被龍禁尉認熟了,經常去的幾個地方也都被龍禁尉安設有釘子,所以走到哪裏都難以擺脫這些人的目光。

所以他不得不越來越擴大自己的活動範圍來盡可能尋找一些機會,尤其是在前年父親又派人進京之後,楊可棟就知道只怕自己父親已經有了一些打算。

前兩日父親派在京師城中的眼線主動聯系了自己,這是很罕見的情形。

楊可棟深知自己作為人質在這裏,隨時被龍禁尉盯著,而父親眼線有他們自己的任務,那是在收集大周朝廷對西南方面的各類情報和動向,據說他們幹得很不錯,大周朝廷內部多的是喜歡金銀珠寶的官員,只要持之以恒的去尋找深挖,就沒有不能做到的。

正因為如此楊可棟從來不和他們聯系,除了他們偶爾主動給自己提供一些情況介紹外,楊可棟更多的還是保持著安靜和沉默。

沒想到這一次他們居然要求自己與人見面,而且是女真貴酋,據說這是對方的要求。

楊可棟知道如果不是特別緊急或者迫於無奈,父親在京師中安排的人員是絕不會向自己提出這種要求的,這樣很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暴露父親的一些意圖。

但對方堅持要求,原因是他們無法在京師城逗留太久。

三個人對視,卻都沒有言語。

最終還是楊可棟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道:“時間寶貴,二位如果有什麽要說的,便請道來。”

“你就是播州宣慰使楊大人的兒子?”代善也在打量這這個面色有些黝黑的男子,貌不驚人,甚至可以說太過尋常,如果走在街上,更像是一個山村農夫。

“正是楊某,尊駕是……”楊可棟已經知曉此人的身份,只是禮節性的核實一下。

“我乃建州左衛努爾哈赤次子愛新覺羅·代善,此番奉父汗之命入京公幹,之前聽聞播州土司有意聯系我們女真,共謀大事,所以此番我也就想和楊兄謀面,想聽聽楊兄以及令尊的意思。”

代善的話讓楊可棟大吃一驚,共謀大事?誰敢這麽說?

楊可棟有些冷森地瞥了一眼旁邊的那一位牽線者,但是很快又冷靜下來,父親派出來的人都是老到謹慎之人,怎麽可能當著外人說這種話?分明就是這廝來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