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節 涇渭分明

對這一位,馮紫英還是要予以特別尊重的。

一方面人家現在是實實在在的二品大員,而且是掌握著京師城中最雄厚的一支軍隊,雖然作為武將要調動沒那麽容易,但是他畢竟是這只武裝力量上的最高領導人。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老爹和八公中的鎮國公牛家、齊國公陳家、修國公侯家較為熟悉,甚至像寧榮二公賈家都要略遜一些,也不過是這幾年因為自己的緣故才熟悉起來。

“小侄見過牛世伯。”馮紫英又是大禮。

“唔,自唐生了個好兒子啊,讀書是好事,不過也別學著那些個文官那種皮裏陽秋口蜜腹劍的德行,咱們武勛後人,還是得有點兒武人的陽剛英武之氣,……”

牛繼宗這廝從來就不掩飾對文臣的不滿和輕視,馮紫英也知道王子騰就任宣大總督之後,卸任兵部右侍郎,而兵部右侍郎由原都察院左僉都禦史柴恪出任,並協理軍營戎政。

柴恪可不是簡單人物,性子素來忠勇剛硬,一上任便以開始履行職責,以兵部右侍郎職位開始介入京營的實務,弄得牛繼宗極為不滿。

但是以文馭武乃是大周國策定制,除非是需要軍事行動時方才會由皇帝用過兵部授符並發令授權給京營節度使掌握戰時調兵權,日常經營事務更主要還是由這位協理軍營戎政的兵部右侍郎來負責,作為京營節度使的武將反而不能幹預。

王子騰能以京營節度使兼任兵部右侍郎已經是破了慣例,那一段時間裏可以說整個京師城就是他一言而決,所以這等特例也只能短暫過渡,否則皇帝就真的睡不著覺了。

牛繼宗雖然才接手京營節度使才一年多時間,就已經和柴恪鬧得不可開交,幾次因為軍務問題鬧到了皇上和太上皇那裏,每一次都是各打五十大板,依舊如故,如今京營內的針鋒相對也是越演越烈。

齊國公陳家和修國公侯家今日也都是家主親到,像陳家世襲三品威鎮將軍陳瑞文和侯家的世襲一等子侯孝康也都到了。

……

“紫英,這一位熟悉吧,平原侯蔣家蔣成壽,他爹是世襲二等男蔣大人,……”來的是一個年輕人,二十出頭,也是一身白袍,若是沒有柳湘蓮對比在前,這一位還真的稱得上是風度翩翩卓爾不凡,但是有了柳湘蓮作對比,就顯得有些粗糙了。

“小弟見過蔣世兄,蔣世伯在騰鑲左衛擔任指揮使,小弟上月曾經碰見過,……”馮紫英覺察到來的人越來越多,有些雖然不是家主親來,但是也基本上是派遣了嫡子前來,以示重視,這就更讓他感覺到了納悶兒了。

關鍵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職務,而且分量都不輕。

像這一位,平原侯蔣家的嫡子蔣成壽,其父蔣子寧就擔任四衛軍中騰鑲左衛指揮使,而四衛軍乃是獨立於京營的一支武裝力量,或者說就是宿衛力量,由禦馬監直接掌管,不屬於兵部管轄。

之前那位定城侯謝家的謝鵬飛,他爹就是世襲二等男謝鯨,也是五軍營遊擊將軍,手中掌握有三千城守營兵力;還有那位景田侯裘家家主裘良,他就是五城兵馬司中南城兵馬司指揮使,也是手握大權。

那位襄陽侯戚家的家主戚建輝,世襲二等男,乃是勇士營指揮使,同樣也是直屬於禦馬監管轄,不歸兵部。

這些屬於十二侯或者十二侯之外的武勛貴族才是當下真正的掌握著京師軍權的中堅人物,看得出來這幫人和王子騰關系莫逆,不知道這是不是王子騰敢於放手京營節度使的倚仗?

馮紫英一直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這一切。

他相信王子騰造出這麽大的勢來,肯定是有其特別目的的,絕非只是為自己慶賀什麽中舉這麽簡單。

馮紫英還沒有狂妄自大到這種程度,一個舉人固然可喜可賀,但還不至於讓王子騰這等二品大員如此大動幹戈。

而且,從這些人來客也可以看出,這不是簡單的敷衍了事,要麽不來,來了的,起碼也都是家中嫡長子這類算是能夠代表家族的角色,無論今天這頓飯如何,起碼人家是把態度表明拿足了的。

當然還有很多人沒來,比如南安郡王蕭君遠和北靜郡王水溶都沒來,只是托人送了賀禮來,同樣理國公柳家和繕國公石家、治國公馬家、川寧侯嶽家、壽山伯何家、景田侯井家等不少武勛之家也都只是托人送了一份禮來便罷。

當薊鎮總兵陳敬軒和龍禁尉千戶張瑾和副千戶趙文昭到來時,整個賓客席中引來了一陣冷場。

很顯然這不是王子騰邀請來的客人,但是人家能來,就是給你面子,但是當看到馮紫英笑容可掬的迎上前去時,王子騰、穆檀以及牛繼宗等人才都下意識的交換了一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