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迂回中，天海之雪第一次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榊原樂做了一個夢。

夢到自己回到過去，和阿鈴在六疊大小的屋子裏，擠在一塊兒睡的夢。

每天晚上她都會擠在自己的懷裏，像是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一般，在自己的身上尋求著難以表述的依賴感。

這代表了她對自己的信任，也是自己與她之間關系的證明。

第一次見到她的誕生；

第一次見到她搖搖晃晃地支起雙腿走到自己的面前；

第一次學會喊哥哥；

第一次在自己的懷裏主動哭訴，尋求安慰；

被她所需要、所認可、所依賴、所相信，正是這份兄妹之間才能構築起來的關系，迫使著自己主動站出來承擔半個家庭，迫使著自己主動向上。

自己是她的哥哥，自己比她要更有能力，所以，很想要在一些力所能及的照顧她的心情。

榊原樂還記得小時候自己抱著哭泣過後的她的感覺。

不僅是從身體接觸上傳達而來的信任，還有從心靈之中傳達而來的，“她需要自己”的牽絆……

……

至於今天晚上做的夢為什麽會有這麽深的感觸。

一是阿鈴在今天晚上對自己所說出的話。

二就是現在自己懷裏抱著的這個少女了。

輕盈如羽的細小身體，被月光照拂的雪白肌膚，還有身上那件仿佛多看一眼就能透過月光看到溝壑的吊帶連衣裙。

她縮在自己懷裏閉眼的樣子，和小時候的妹妹如出一轍。

榊原樂把她從自己的懷裏推開。

天海之雪很明顯地感受到了他推開自己的抗拒感。那原本縮在他懷裏所接觸到的溫暖也即刻消失。

“樂，要起床上廁所嗎？”

“我有說過嗎？”榊原樂反問。

“沒有。”天海之雪回答。

“那你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樂突然醒了。”

“……我突然醒了，是因為我意識到我懷裏確實抱著了人。”

“……”

安靜了片刻之後，榊原樂又對她說道：“之雪你還記得我在你手冊上寫過的話吧？”

天海之雪安靜地回答：“記得，第175條和第176條，不可以隨便和人近距離接觸，不可以隨便鉆被窩。”

“那……之雪你現在在做什麽？”

“鉆被窩。”

“倒是誠實，”榊原樂隨口吐槽了一句，“但這不是你可以隨便鉆我被窩的理由——”

天海之雪突然抱住了他。

感受到這突然撞入懷裏，緊貼心口的小腦袋，榊原樂把還沒說出口的話都中斷了。

而在她這像是向自己索求著什麽一般的擁抱中，呼吸都仿佛停滯了二三秒。

……

滴答滴答。

臥室裏只剩下了鬧鐘晃動的撥條音。

“為什麽突然這麽抱著我。”

“不知道。”

“之雪你明白這麽擁抱的意義是什麽。”

“不知道……只知道很想要靠近樂……”

“……”

榊原樂心中是嘆息的。

經過這幾天和之雪的單獨相處，他完全明白這個連看麥當勞家庭廣告都能看得出神的少女，心中缺的究竟是什麽。

家庭、感情、溫暖……

這些，都是她未曾有過的事物。

而作為從小沒有母親，又一個人獨自長大的空無一物的少女。

她的內心空洞到只剩下宛若大雪紛飛的茫然。

之雪大概也很不喜歡自己。

在她的視角裏，很少有人因為她的存在而變得開心的，很少有人需要她的存在。

父親年齡太大，又是一家之長，無法與她有著太多的語言。

仆人尊稱她為小姐，對他們來說，照顧小姐的起居，只是金錢交易上的契約。

之雪其實一直都缺一個能真正靠近她，了解她的人。

截止目前，好像也就自己在照顧她的生活上，費心最多。

“好了好了，不用抱我抱這麽緊。胸都貼我胸上了。”

“樂不生氣嗎？”天海之雪放開了他，和他保持著一個正常距離。

“生氣？為什麽生氣。”

“因為違反了樂說的話。”

“那我是不是在那之後對你說過我不會因為你的靠近而對你生氣了？嗯？”

“……”

天海之雪眨了眨眼，點點頭，算是肯定他說的話。

“還記得我對你怎麽說的麽？”

“要對我……和對鈴一個樣子對待……”

“沒錯。你看阿鈴今天那麽抱我，我生氣了沒有？”

“沒有。”天海之雪復述著事實。

“這不就得了。你抱我，我接受，但是晚上這麽抱，那就不太合適。即便是鈴，我也會在晚上拒絕和她這麽接觸。”榊原樂很快又補充一條件，“除非她確實哭到需要我擁抱的地步……但即便如此，也不是晚上在被窩裏這麽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