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奔現的終點,或許就是起點

看著眼前漸漸重新黯淡下去的透明字體,榊原樂試著重新喚起界面,卻又如同一個月前那樣,石沉大海,沒了動靜。

“還要再等一天。”

他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一個月都等過來了,怎麽會再在意這一天?

將手中天海九琉璃的學生證合攏揣進褲兜,他擡起頭,眺望電車窗外一幕幕漸漸遠去的城市景色。

思緒在一顆顆茂盛的櫻花樹之間,飄向了遠方。

十八歲那年死亡的自己重生在日本鄉村的一個小家庭。

父親是個不老實的鄉下人,母親倒是村裏有名的漂亮姑娘。

農村嘛,因為總想著來大都市奮鬥,所以父母在十年前就帶著他和妹妹來了東京務工。

母親成了餐廳服務員,父親繼續做他的維修電工。

一家四人在東京雖然沒錢、沒地位,但也還算過得去。

就是父親喝酒的癖好一直改不掉,總喜歡在晚上喝得伶仃大醉,回家弄得家裏人晚上總是睡不好覺。

他這個人,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愛好是喝酒、柏青哥、賭馬。

其中最愛的是喝酒。

就算褲兜裏只剩下500円,他也要掏光跑去買罐啤酒喝。

甚至還用“小孩子不需要零花錢”的借口把媽媽給兄妹倆人的500円零花錢給順勢借走了。

當時父親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對倆兄妹說:明天給你們1000円買章魚燒!

可柏青哥不會和他講道理。

1000円沒有了,章魚燒也沒有了。

母親出去找他的那一天晚上,連晚餐的飯團他都是從自動售貨機下用木棍扒出來的硬幣買的。

第二天上班,還得從五歲女兒的手裏扣出幾百円吃午飯。

同事都笑話他,居然得靠連幼兒園都沒有上過的的女兒過活。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父親倒黴了一輩子,誰又能意料就在兩個月後,他遇見了一件普通人一輩子都遇不到的事情。

那天是七月中旬,他剛發薪水。

路過賭馬場的時候,聽到裏面熱情澎湃的賽馬解說,他一發狠,做出了十年賭馬都沒敢做出來的事:

【將一個月的薪水全壓那匹最沒有人看好的賽馬。】

天命眷顧,爆冷了。

他拿了個大滿貫!

老天爺居然讓他拿著剛發的薪水,賭馬賭贏了!

足足一百五十倍的暴利。

四千萬円呐!

可這家夥,不僅沒有與共患難的家裏人分享這筆錢,反而帶著巨款遠走高飛。

消失得無影無蹤。

到現在一個音訊都沒有。

榊原樂還記得父親欠自己與妹妹的500円。

堂堂一個大人,居然連小孩子的500円也騙。

即便是榊原樂自詡心平氣和,平易近人,也受不了這股子氣。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現在的他,有著自己目標,有著想讓一家人都幸福,住上大房子的新目標。

面對這個目標,沒日沒夜學習,沒日沒夜的向老師請教問題。

他這一生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麽主角,因為當吃一塊兒豆腐都還要和妹妹分均誰吃得更多的時候,什麽狗屁主角,還不如500円現金來得靠譜。

為了掙脫這樣的日子,他保留了信念,即便是在國中家境好了不少以後,他也考上了東京都最好的第一高中。

他這輩子的目標就是從高中畢業,然後考入東大金融系,當銀行職員或者攢足資本以後開公司什麽的都無所謂。

只要能買一套可以住的,不需要聞黴臭味的大房子就好。

有家電,有網絡,有不需要時常維修的吱呀吱呀轉的風扇。

啊,那時候風扇應該換成空調才對。

老媽,阿鈴,一家人和和氣氣地在晚上吃一頓晚餐,笑著交流一天內的所發生的事情。

人生的終點莫過於此。

自從老爹跑路以後,在老媽擔任現在的工作以前,一家人實在是受過太多的苦了。

每每想起,都令人深受感慨。

收起以前的回憶。

電車到站,他下了車。

榊原樂到附近的便利店買了兩個紫菜飯團當做午餐,然後又去花店買了一束玫瑰,算作是與蘆屋第一次見面的見面禮。

就連老板娘都誇自己帥氣,雖然是事實,但這多多少少增加了他的一些信心。

“是約會嗎?要不要寫一個卡片?”老板娘相當熱情,臉上堆滿了笑。

“卡片?”

“玫瑰花裏不都夾著一個小卡片嗎?那上面寫著一些心裏想說的寄語。”站在花店叢中的老板娘向他遞去了玫瑰花。

“是情話啊……”

“經常有年輕人來我這兒買玫瑰,他們也大都不會寫,都是我幫著寫的,要不要我也幫你寫個?”

看不出來,老板娘還是個情場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