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安(第2/3頁)

她將自己的真心掏給崔枕安,他卻嫌腥。還有什麽比這更可笑的事呢?

一想到過去,捂臉的十指染了潮濕,她卻盡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她想著,即便他回京,往後怕也沒什麽見面的可能,她現在是平頭百姓,那位才是高高在上的貴人。

可是,與崔枕安在同一處地域,同頂一片天這件事,實在讓人郁結。

昔日巍峨肅立,厚重蒼狂神秘又向征權力的皇城此刻正對著崔枕安城門大開。

金殿紅門,襯得琉璃瓦於刺目光線之下閃動瑩重之光,重檐屋頂足雕百獸,白磚青瓦鋪就通天長階,龍壁如生,殿守樓台高低錯落。

料是北境王城氣闊,卻也不及帝都皇城十分之一。

入眼之人無不感嘆城內磅礴沉雄。

昔年崔枕安以質子身份入京,心隱沉浮,從未真正欣賞過皇城中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如今歸來,心思早不如當年,心中洶湧難言,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周皇後帶著少帝奔逃那日,宮中妃嬪宮人也群體出逃,卻都被攔在宮禁之內,正當他們以為北境軍入皇城之後會大開殺戒,竟沒想北境王下了禁屠戒令。

昔日宮中妃嬪以及近侍宮人都被趕往宮外一處苑禁,其余人仍留宮中。

而鐘元所在禦藥房,除了先前服侍過帝後之人被帶離之外,其余仍抱原樣不動,鐘元亦平日不爭先,不邀功,事到臨頭更是變不到他頭上。

一時間連禦藥房的人都少了一半,昔日熱鬧忙碌的禦藥房醫官使不剩幾個。

北境軍入城後,擁北境王為帝,崔枕安為儲君,其余朝臣皆按守原位。

百姓行在街上偶能遇到北境軍,卻也不曾騷擾過百姓,原本還人心惶惶的京城,一下子就變得繁華寧靜,一如從前。

待北境王大舉入京,待適作平整,第一件事便是籌措舉行宮宴,以慰朝臣。

其在北境時便崇以良德治域,初來帝都,凡事始更新,自是不願同舊臣相沖,因而無論奸佞皆暫一視同仁。

以崔枕安的儲君身份,本該入住東宮,可他嫌先帝曾居在此頗為晦氣,又不樂意染他所居之處,便另僻居所,入主於禁庭外的一處府邸之中,提為太子府。

一來不受宮中約束,二來無論做什麽都相對方便一些。

一入新府,崔枕安便集來先前在京城埋下的所有暗線,密談良久之後幾近深夜,這些人又被一一送回。京城,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復雜得多。

路行舟一直沒走,反而是坐在崔枕安身後屏風處的軟榻之上歪著身睡著了,方柳入門時,他才聽到動靜伸了伸腰。

“太子殿下,夜深了,您喝盞銀耳羹吧。”方柳將瓷盅放到崔枕安面前的黃花梨窄案前,崔枕安身子微挺,目光有些發沉,卻也不動。

方柳見他全無反應,便又低聲喚了句:“太子殿下?”

清冷的眸子這才緩緩上提,視線落在那瓷盅之上顯然意不在此,他反問道:“方柳,這近兩年的時間,京城可還發生了什麽旁的事?”

言外之意,這回他希望方柳精明一次,能夠參透。

他時常這樣問,可是每一次方柳都細細想過再搖頭:“沒有了啊,能說的那些暗線都知無不言,倒沒再聽說旁的了。”

那些傳到崔枕安耳朵裏的,無非是大小官員的作風以及私營,每每皆是差不多的路數,他早已耳熟能詳。

除了這些之外,他想知道的,還有關於那個人的。

可是從未有人告訴過他一個字,他不肯提,身旁的人雖忠心,卻又缺了點靈透,每每讓他不痛快,卻又不得發作。

這次也是一樣,崔枕安面色晦暗垂下眼睫,屏風後的人看他這副模樣卻洞明一笑。路行舟在屏風後探出頭來,指著桌上那盅夜羹突然道:“怎的只有你家太子的沒有我的?”

他貿然開口,倒將方柳嚇了一跳,倒沒想屏風後還藏著個人,“路公子,怎麽您也在啊。”

“這羹太香了,給我勾起來了。”路行舟大搖大擺的圍著那窄案打轉。

崔枕安被他轉的頭暈,加之意趣不高,將那瓷盅朝前推了半寸,“你拿去喝吧。”

“天色晚了,我就不喝了,回家睡覺去了。”讓他喝他又不肯雖,見方柳離開,路行舟揚揚手,又散漫著離開了,來去皆是一陣風,崔枕安也懶得管他。

出了殿門,路行舟將前行幾步的方柳喚住,“方柳!”

方柳應聲停住,又被路行舟帶離殿前。

二人來到廊檐拐角背人處,路行舟指尖兒彈了他的額頭一下,半嗔半罵道:“你小子到底什麽時候能長勁啊?”

“公子您是何意啊?小人聽不懂........”方柳捂著方才額頭被彈處,倒怪委屈的。

這近兩年間,崔枕安那欲問又止的話路行舟聽過可不止一次,他性子似滾刀肉,對於某些人想問卻又問不出口,連他這個局外人都猜到了,偏生這方柳蠢笨,一點兒都參不透,著實愁人。就算路行舟想要提點,瞧他這德行也覺著對牛彈琴,還是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