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都已經八月初了,天還是熱,大中午,柳煙凝坐在書房看書,客廳裏不時傳來吉哩吉哩的聲音。

秦姨拿著雞毛撣子進來,喜滋滋地說道:“我們阿寶才不傻呢,瞧瞧他打遊戲打得多好!”

柳煙凝朝客廳看了一眼,黑白電視機上是讓人眼花繚亂的遊戲畫面,她也納了悶,這好端端的電視機竟然變成了遊戲機,黑色遙控板也成了操控面板,阿寶坐在木頭沙發上,高興地抱著遙控板玩著。

換成別家孩子鉆遊戲廳,早被爸媽雙人混打了,而阿寶倒騰的東西多了,除了這台黑白電視機,還有收音機也是阿寶的玩具,家裏沒人管他。秦姨看著阿寶黑葡萄一樣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小手指頭靈活且準確地按著遙控,打心眼裏高興,誰也沒有他們家阿寶聰明,誰家孩子能拿電視機打遊戲呀?

沒過多久,阿寶放下遊戲機,光著小腳丫,咚咚咚地跑進了書房來,他很想玩小火車,但是媽媽在看書,他如果玩的話就會吵到媽媽,阿寶乖乖地坐在一旁,等著媽媽忙完。

柳煙凝將視線移到兒子身上,掏出手帕給阿寶擦汗,這孩子火氣重,格外不耐熱。

阿寶眨巴著小眼睛,媽媽的手帕香香的,他很喜歡。

柳煙凝注意到阿寶的小眼神一直往小火車上瞄,“阿寶,你是不是想玩小火車?”

阿寶點點頭,又急忙搖頭,可小眼神還是出賣了他。

“媽媽陪你玩。”

阿寶的小眼睛頓時變得亮晶晶的,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阿寶的小火車是他自己倒騰的,要玩的時候得將鐵軌鋪在地上,阿寶撅著小屁股將鐵軌鋪好,柳煙凝陪著孩子玩了一會兒。

經過好幾天的長途跋涉,沈牧拎著行囊,站在了家屬院大門口,好幾年沒回來過,還真有些近鄉情怯。

書房。

阿寶玩夠了小火車,又去搗鼓收音機,收音機是沈牧之前用的,一直放在櫃子的角落裏積灰,不知道阿寶怎麽翻了出來,柳煙凝想著阿寶多聽聽不同的聲音,可能對他學說話有幫助,就用起來了。

有人敲門。

秦姨開了門,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男人,相貌極俊,個子很高,灰色襯衫,黑色長褲,氣質挺拔。

“你找誰?”

沈牧抿了抿唇,朝她背後看去,客廳窗明幾凈,墻上掛著幅油畫,金色的向日葵熱烈地盛開著,鋪著藍白格子布的餐桌上的玻璃花瓶裏插著幾株嬌嫩的月季,地上鋪了木地板,陽光從門窗跳進來,給房間鍍上了一層暖洋洋的光。

讓人不自覺地想放松下來。

“我是沈牧。”

秦姨愣住,再次看向沈牧,又垂目看向他手裏的行囊,聽說他要回來,但沒想到這麽快,穩了穩心神才笑道:“什麽時候回來的啊,快進來,我給你找鞋。”

家裏除了女人就是孩子,沈牧四年沒在家,他的鞋子都收起來了,秦姨假裝要去給他找鞋,風風火火地沖進書房,在柳煙凝疑惑的目光中,壓低了聲音,“沈牧回來啦!”

柳煙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書房的門背著客廳,她看不見沈牧。

秦姨跟她通報了消息,就急匆匆去給沈牧找鞋了。

柳煙凝回過神來,看向阿寶,阿寶長得像她,秀氣漂亮,生下來就沒見過生父,都已經幾年沒有沈牧的消息,柳煙凝早就放棄跟他聯絡了,沒想到人卻回來了。

秦姨找出沈牧之前的家居鞋,拿著到客廳,沈牧還站在門口。

秦姨將鞋子放在他面前,不知該說些什麽,只好問道:“你吃飯了嗎?沒吃我去給你做飯。”

沈牧不認識秦姨,但他從他媽的家書裏知道這麽個人,是柳煙凝請的保姆,為此他母親吳桂芬還非常不滿。

“我是煙凝請的保姆,我姓秦,煙凝客氣,叫我秦姨。我去給你做飯,你先休息一下。”

介紹完自己,秦姨鉆廚房去了,客廳只剩下沈牧一個人,他都還沒來得及問孩子在哪裏。

這個家,他曾經獨自居住了一年,他住的時候,家裏幾乎沒什麽家具,簡單得有些清貧,如今已經完全變了樣,客廳擺著一套沙發,通鋪了木地板,添置了餐桌,原木色小櫃子,家裏擺了很多花盆,花草都養得很好,靠墻的矮幾上還擺著一台熊貓牌十四寸黑白電視機。

沈牧每個月加上津貼一共三百塊錢,他跟總院打了申請,柳煙凝可以每月按時去領取他的工資,吳桂芬在信上說柳煙凝亂花錢,看來就是添置了這些東西。

沈牧看著那組沙發,他生性節儉,家裏的很多東西在他看來都不是必需品,確實有些太浪費了。

柳煙凝拉著阿寶從書房出來,一眼看到坐在木凳上的人。

確實是沈牧,和四年前相比,他黑了也瘦了,但比四年前添了幾分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