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第2/4頁)

他又看一眼外面的方向。

“阿耶真沒事了。去吧去吧!和駙馬快些回去,再補一覺。今日這麽早便出來,你二人怕都還困著。”

絮雨說無妨。然而皇帝連聲催促。她終於放下手中之物,叮囑父親也勿過勞,按時服藥,又叫老宮監不必送自己,這才退了出去。

皇帝面帶欣慰、又幾分隱隱的酸楚之色,看著女兒身影消失。在沉默了片刻過後,他轉向了趙中芳。

“替朕更衣吧。拖延許久,今日也該上個朝了。”

說出這句話時,皇帝的語氣輕淡,然而他臉上的笑意,已是徹底消失。

裴蕭元靜靜立在抱廈下,正耐心地等著她。看到她出,他迎了上來。

“走吧,我們回了。”她微笑道。

兩人行出紫雲宮,在路上,經過皇帝上朝的宣政殿附近時,相向恰遇見了正從待漏院列隊行往大殿的百官。兩邊走的雖不是同一條宮道,但中間並無高大殿宇遮擋,相隔也不過十來丈而已,很快,眾人便都留意到了他二人,紛紛停步,望了過來。

駙馬因新婚得皇帝賜假,自是不用參與今日這一場久違的早間朝會。人人都以為他此刻還在駙馬府裏和公主擁被高眠,卻不期在此處遇見。

從二人行來的方向看,顯然是剛從紫雲宮裏出來的。

皇帝上一次朝會的時間,是在去往蒼山之前。中間過去這麽久了,今日突然再開朝會,人人都在猜疑,到底是為何事。很自然地,都想到了這幾日傳得正沸沸揚揚的關於駙馬大婚前日遇刺的那個消息。此刻又在宮中遇見皇帝在朝會前召見他二人,個個自是更加坐實自己的猜測,爭相朝著二人見禮過後,便紛紛窺望柳策業。

柳策業一身紫袍,與韋居仁幾人行在隊列前方。見公主和駙馬從紫雲宮出來,韋居仁一怔過後,便恢復了常態,與眾人一樣,笑容滿面地拱手寒暄。柳策業臉色莊嚴,盯著腳前宮道上的花磚,本邁著方步只朝前走著,此刻略一躊躇,很快,也轉過身來,目光掠過駙馬的肩,笑著拱手,口稱見過公主和駙馬。

裴蕭元遙遙還了一禮,絮雨端立不動。柳策業也恍若未察,只垂著眼目,笑容顯得愈發恭敬了。

眾人自然也都知曉昨日他那孫兒與駙馬府的一個奴兒在西市沖突繼而被阿史那打成重傷的事,見此情景,紛紛暗望過來。

此時絮雨邁步,繼續朝前行去。裴蕭元忙朝對面一些平日和他有些交情的此刻正笑眯眯望來的官員拱了拱手,隨即也不再停留,在身後許多人的盯視下,跟上公主離去。

快行至宮道前方的一個拐角之處,忽然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公主駙馬留步!”

兩人停步轉面,見是馮貞平追了上來,到了近前,笑著行禮,一番熱情寒暄、恭賀婚喜之後,詢問裴蕭元的傷情。

“我前幾日因公務纏身,無暇估計別事,竟然直到昨日,才聽說了駙馬於大婚前日被人刺於城外渭水畔的消息。極是震驚,更是憤慨!此事到底是何人所為?何以竟對駙馬懷有如此深切之恨!要在駙馬和公主大婚之前下手!難道是不願看到駙馬與公主成就這天作的好事?”

他的嗓門並不小,在肅靜的皇宮之中,聲音傳得很遠。柳策業雖未回頭,腳步卻是微微一頓。百官隊伍裏更是起了一陣輕微騷動,不少人扭頭看來,又不約而同地望向前方的柳策業。

馮貞平卻仿若無心,說完,面露極大的關切之色,繼續道:“我得知後,當場就想去探望駙馬,然而想著駙馬吉人天相,料無大礙,絕不會叫陰險小人奸計得逞,且與公主又是新婚,貿然登門打擾,也是不妥,故暫未成行,只與康王商議了下,本想過幾日再行探望之事。沒想到這麽巧,今早竟在宮中得遇。但不知駙馬傷情如何?”

百官裏的許多人便放慢了腳步,留意傾聽這邊的動靜。

裴蕭元說傷已無大礙,馮貞平連呼萬幸,又咒罵那幕後指使之人的惡毒用心。他雖只字未提人名,然而字字句句,卻分明直指太子和柳策業,一撥平日和他們親善的大臣無不惱恨,卻又不好貿然出頭沖來反駁,臉色憋得極是難看。韋居仁暗恨不已,臉色險些把持不住當場垮塌,扭頭頻頻張望之時,忽然留意到前面柳策業已面無表情邁步前行,略一遲疑,咬牙忍下恨意,只能也帶著一眾身後之人跟了上去,先行離去。

馮貞平口裏說著話,眼角風卻一直在暗瞟柳策業等人的動向,見他那一撥人悻悻去了,這才壓低聲道:“公主駙馬放心,他們喪心病狂至此地步,我等朝官但凡還知幾分為人臣的本分,便絕不會坐視不理。今日朝會,定不會叫他們好過!”

他殷勤地說完,這才告退,返身匆匆追上前方那一支正去往正殿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