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5頁)

“不想驚動大將軍,見笑了。”

他這解釋本身就是實情,韓克讓聽完也沒再問別的,點了點頭,“我別無他意,你剛來不久,我見你早出晚歸,怕你過於勞累。若是有需,無須顧忌,發動左右金吾衛下的武候鋪全部出動,比你自己不是要快上許多。”

“尋人是我私事,動用衙署下的人手便已足夠,蒙大將軍體諒,豈敢再撥調下面的人。聖人萬壽將至,大家各自都有要緊的事辦。”

韓克讓頷首:“也好,你自己看著辦。”

韓克讓離去後,裴蕭元沒回住處,而是接著昨天的查訪,騎馬沿金光門大街直接去往西市。

滿城暮鼓擂聲更急,寬闊的街道上,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歸家之人。他逆著行人前行,騎馬快到西市附近時,兜面遇見劉勃,後者正要見他,遠遠望見便縱馬馳來,稟了一件事,稱是找人終於有了突破。

上司交待下的第一件事便進展不順,懸宕至今,劉勃心中難免也是焦急,此刻終於有了消息,自是第一時間上報。

此前數次都是以為就能找到人了,最後落得一場空,裴蕭元變得謹慎許多,不敢立刻抱以希望,勒馬問話。

劉勃說方才來了一個武候鋪隊正,“此人名叫陳紹,在延平門執勤多年,稱那日他曾遇到過一個外來之人,情況吻合,所以上報,供司丞核實。”

裴蕭元本已漸漸疲麻的心因這突然到來的消息,翕跳一下。

“人呢?”但他仍然不敢過於殷切希冀。

“我已將他帶來面見!”

裴蕭元擡起眼,望見不遠外一中年武候已迅速翻身下馬,來到他馬前,納頭便拜:“卑職陳紹,叩見裴司丞!”

裴蕭元當即也從馬背上下來,上去托住對方雙臂,要扶起詢問詳情。這陳紹卻不知為何,雙目一直看著他,神色顯得很是激動,裴蕭元托了幾下,他才終於肯起身,隨後定了定神,回憶說,那天晚上,天黑之後,他如往常一樣帶著一隊武候巡街,路過永平坊的西北門,遇一年少郎君拍門要進坊內。

那一帶因靠近城南空荒之地,武候沒城北多,難免就有作奸犯科之人趁著天黑潛來避禍藏身。當時暮鼓已止,坊門早都關閉,他知那門房為圖小利,時常私自放人入坊,於是上去盤查。

“那小郎君方抵達,稱自開遠門入的城,進得晚了,在那一帶找不到能落腳的地方,便沿南北直街一路尋來這裏胡亂拍門。”

“此言必定有虛,應是他特意找來的。但我知常有外鄉旅人初來乍到倉促間難以在暮鼓落定前尋到過夜之地,所以也沒為難,看他樣貌談吐斯文,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檢查過所,確系並非偽造,便放了進去。方才從一兄弟那裏得知劉司階近來尋人,我想起來日子,年紀和樣貌都差不離,便報給劉司階。”

“對了!那小郎君是名畫匠,我檢查他包袱,看到了些畫筆色料。過所上的名字,我也有印象,姓葉,名絮雨,過所是廬州官府發放的。”

聽到這裏,裴蕭元心頭已是若擊鼙鼓。

就在他漸漸已不再抱希望的時候,竟意外獲到了關於她的確切的消息!

再沒什麽疑問了。

陳紹那夜遇到的人,就是他已苦苦尋了這麽久的葉女!

“她住哪裏?”實在是此刻情緒波動過甚,他不願在下屬面前表露,強行壓了下去,幾乎是啞著聲,問出這一句話。

“屬下怕又落空,已去永平坊預先查過,有人看見那人每天出入一間邸店,是個叫高大娘的寡婦開的。那店屬下上次就去查過,店簿上並無名字,應是漏登!”

若非那高大娘耍奸,何至於到現在才有消息。劉勃越想越氣:“這次再去,奸婆娘要是還不老實,看屬下不帶人沖了那家黑店!”擡起頭,見上司已催馬去了,忙和陳紹帶著人追了上去。

街上此刻車馬行人已變稀落,道路又寬又直,裴蕭元往城南疾馳而去,一路幾乎沒有任何阻擋,一口氣便趕到了永平坊,徑直來到那間高娘子的邸店之外。

正是店內一天當中最為忙亂的時刻,透過敞開的大門,他看見裏面燈火昏暗,開店的連火杖也舍不得多燒,只在大堂四角和櫃台周圍用了幾支,堪堪能夠照明,令這本就破舊的大堂顯得更是寒磣,內中卻又擠滿正在吃飯喝酒的人,說話的,醉酒對罵的,呼喝夥計的,各色人等皆有,嘈雜聲不絕於耳。角落裏另有一堆人,圍著一只鳥籠,押下白天剛在外面賺到的幾個錢,正在鬥著關在籠中的兩只鵪鶉。兩撥人攘臂摩拳,各為自己下注的鵪鶉鼓勁,一只眼看將要鬥敗,有人大笑,有人罵娘,喧聲幾要掀翻屋頂。

櫃台後,站著一個塗脂抹粉的婦人,就著近旁的一盞燭火,低頭飛快撥著算籌,對這一切熟視無睹,只顧忙著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