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同居 日與夜

林格說:“感謝你啊, 如此舍己為人,為了能夠滿足我,連自己的身體都能貢獻出來。”

林譽之說:“誰讓你是我的妹妹呢?”

他很平靜:“況且早就給你看過了, 不差這一眼。”

林格發覺他越來越會與她“鬥嘴”。

家中只有一個衛生間, 關於上廁所、洗澡的先後順序一直是個爭論。林譽之剛到家那陣子, 林格故意為難他,占著衛生間不讓他用、說出“你用個飲料瓶將就一下”這種昏話——

後來林譽之同樣以牙還牙,在洗澡時溫和建議快憋不住的妹妹,如有必要,可用礦泉水瓶。

林格暴躁地說我是女孩子。

林譽之不緊不慢答,那你要用粉色的礦泉水瓶嗎?

人類是會隨著學習而逐漸獲得“智慧”的生物,林格在這麽多年的相處裏學會激怒林譽之的準則,林譽之也在鬥嘴中終於掌握克制林格的話術。

林格說:“你都說’不差這一眼’了, 現在扭扭捏捏的又是幹嘛。”

林譽之的手壓在浴巾上, 說:“我也不清楚, 未泯的良心吧。”

他禮貌地讓開一段距離,側身請林格進去。

林格目不斜視,昂首挺胸, 嗅到衛生間中柔和的、淡淡的溫柔柑橘味道。洗澡後的熱蒸汽還未完全消失,朦朧的白霧讓這狹窄的空間更加曖昧, 林格用力關上衛生間門,屏住呼吸,靜氣息聲, 聽到外面腳步聲離開,才坐在馬桶上。

她微微躬著身體, 頭發自然下垂, 隔著發絲, 瞧見地上貼的白底紅花小方磚,瓷制的,幹幹凈凈,方方正正,還是林譽之來家裏時的那一日貼的,縫隙不好清理,林格嫌礙眼,跪在地上用一個鋼絲球用力地擦。經過的林譽之看不下去,一聲嘆氣,走到她身旁,伸手拿走她手中的鋼絲球。

現在的小方磚不需要她或者兄長來清理,林臣儒會定時請鐘點工上門。說不好是上了年紀開始大方,還是他在進了次監獄後徹底想開,不再如之前那般“吝嗇”。

在家中只住了兩日,林格天生的樂觀派,在林譽之提到那句“畢竟我們在家做過那麽多次”之前,她看家中桌是桌、凳是凳,窗簾地板,每一樣都無不同;但林譽之住進來後,鬼使神差,她瞧見桌子,就想起她曾坐在上面掰開讓林譽之親;

林譽之受她作弄,坐在浴室凳子上,一聲不吭地低頭手洗她的衣服;

父母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林格藏在窗簾後,誇張地叫哥哥來看星星,等林譽之過來後,她勾手,拉他進窗簾後,勾住他脖頸、堵住他反抗的唇,硬生生地和他接吻;

木質地板上濺上過兩人融合的東西,林譽之跪在地上,用吸足了水的濕毛巾擦拭那些亮晶晶的痕跡,擦幾下,回頭看一眼林格。

更不要說露台,臥室,廚房,還有狹窄擁擠的衛生間,玻璃門外父母的聊天聲。

林格之前絕不會想到這些。

可現在會。

她不能把這些無關的因素從腦海中徹底排除,幾日下來後的相處令她確定,林譽之已經沒了其他心思。

他這樣的人,已經能夠坦然地說出那些話,證明他的確已經放下。

林格推敲過,林譽之那個外冷內熱、恪守禮節的性格,若不是放下,現在肯定不會這樣講。

離開家的那一日,林臣儒早早地起床,在廚房裏咚咚咚地剁肉餡兒,做獅子頭——做半成品,放在一整個大瓷盆中。將來林格和龍嬌想吃了,直接上鍋蒸。

林格以前不喜歡帶這些東西,大包小包地往學校裏拿,又重又費事;林譽之則表現得截然相反,無論父母給什麽,抑或著要他做什麽,他一句推辭話都不會有,擼起衣袖悶頭做事。

現在的林格隱約體會到父母的良苦用心,漸漸地願意往住處搬些東西。不變的仍舊是林譽之,一趟又一趟,往樓下的車上搬東西。

龍嬌先不跟他們回去,她算著還有幾天就是過世老人的十年整忌日,按照慣例,她要過去掃墓,燒紙做祭。

等事情結束,她再去北京,住林格那邊,順帶著再查查身體,看看醫生,調整新的治療方案。

回程的路上只有林格和林譽之兩人。

林格和林譽之,兩人在飛機上的全程交流,只有幾句話。

“這裏。”

“謝謝。”

“到了,走。”

“嗯。”

這種尷尬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歸家之後,猶在緩慢鋪展,浸透著林格每一秒的目光。

先前龍嬌在,有媽媽忙前忙後,倒也不覺尷尬。現如今媽媽不在這裏,林格不自覺感到坐立難安,尤其是看著林譽之有條不紊地擺放著從家中帶來的那些東西——

就像兩人已經同居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這樣的詞語總是冷不丁往耳中鉆,也是林格起初抗拒搬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