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隔著薛母的肩膀,薛玉霄無奈地在他手上瞟了一眼,控訴他一點兒都不幫忙。

裴飲雪這才起身:“母親大人,她在外面練了半日的射術,讓妻主更衣休息吧。”

薛司空慢慢放開她:“也對,霄兒,你去把衣服換了。”

母愛如洪水傾瀉,薛玉霄這才從她緊密的擁抱裏呼出來一口氣,她應了一聲,拉著裴飲雪的袖子繞進屏風。

裴飲雪取出熏好香的衣裙,伸手給她解開腰上的玄色革帶,兩人的距離貼得極近。

薛玉霄低聲道:“我娘是什麽時候來的?她跟你說什麽了嗎?”

裴飲雪同樣壓低聲音,以防被屏外的薛大人聽見,兩人借著更衣的距離竊竊私語:“你走後一個時辰。她問了問你的近況,還說……嗯……”

薛玉霄追問:“什麽啊?”

裴飲雪輕咳一聲,精準復述:“還說我家玉霄是雛鳳,脾氣雖然差了些,也是貴族娘子難免的通病,跟著你,是我的福氣,讓我不要不知好歹,別惦記著從前的婚約。”

薛玉霄尷尬得整個人都被定在了原地。她的新任媽咪——劇情給發的娘親,是個徹徹底底的毒唯女兒奴。薛三娘從小就會鬧事,薛母為了保護女兒,一步步地往上爬,越爬越高,權勢也越來越盛,到最後甚至不得不篡位謀反來保住她的小命。

真是感天動地啊……

薛玉霄擡手穿進袖中,看著裴郎給自己整理絳帶和腰墜,小聲道:“你別聽她的,敷衍兩句就算了,你是君子,怎麽能棄婚約於不顧,世人不明白你的,我都知道。”

裴飲雪動作一僵,給她系玉佩的手懸在半空,他渾身的松弛氣息忽然收斂了,眉宇凝冰,語氣強制著沒有波瀾地道:“你知道什麽?”

薛玉霄安慰道:“你看,我說我懂你,你還不高興。新婚之夜你那樣反抗,難道我不清楚你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絕不逢迎的人麽?你幫了我很多忙,我一定想個辦法幫你清白脫身。”

裴飲雪盯著她的臉。

薛司空就在外面,一架屏風,甚至不足以讓兩人高聲說話。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胸腔裏砰砰狂跳,感覺臉上、指尖的血液都被猛地抽幹了一瞬,對著薛玉霄的臉龐,他甚至有一種依依不舍之情。

“你……”裴飲雪只說了一個字,然後匆忙地低下頭,雙手把她的腰墜系好,說了後半句,“你就沒有一點私心?”

薛玉霄心想,完了,這還能被他看穿。她猶猶豫豫道:“你人這麽可靠,又會那麽多東西。我給你的圖紙和提煉方法,總是很快就能研究出來,其實我也有點不舍得。”

裴飲雪:“……”

他忍了又忍,唇線緊緊地繃直成一條線,最後說道:“我也沒有很想待在你身邊。”

薛玉霄看了他一會兒,說:“……你生氣了?”

裴飲雪搖頭,將一件銀質的福祿壽項鏈給她戴上。雖然是在家中,但因為面見母親,有長輩在場,這是應有的禮節。

穿戴齊全,薛玉霄還想扯著他的衣角問清楚,裴飲雪已經拉著她的手走了出去。

薛玉霄低頭看了一眼他的手,這個動作明明沒被他看見,裴飲雪還是立馬倏地松開,把冰涼的手指藏進袖子裏。

她跟薛母相對而坐,裴飲雪在小案一側為兩人添茶。

薛澤姝先是欣賞地看了看自己的寶貝閨女,提議今年再為她畫一幅像,被薛玉霄再三拒絕後,遺憾地嘆了口氣,提起正事:“你哥哥想見你,但我估摸著,八成不是他想見,是皇帝想見見你。”

薛玉霄微微一怔。

皇帝。這兩個字對她來說還是挺有吸引力和威脅性的。薛玉霄身形逐漸端正,指尖轉了轉茶盞:“陛下是以兄長的名義召我入宮的嗎?”

“不錯。”薛澤姝回答,“按照常理,你應該跟正君一同前往,如今雖未迎娶,但家裏也不是沒有人,你既然喜歡他,把裴郎帶去也一樣,算是擡舉他的身份。”

裴飲雪知道自己在嶽母審視的目光之下,並不言語。

“女兒知道了。”薛玉霄琢磨著問,“兄長如今在宮中的處境怎麽樣?”

薛明懷可是皇帝謝馥明媒正娶的鳳君,雖然在劇情後期,由於薛家的勢力太大導致雙方離心,鬧到要廢除鳳君的地步,但這個時候,兩人的感情應該還可以吧?

薛母沉吟半晌,道:“有母親在,明懷在宮中的地位還算穩固。可惜你長兄這幾年沒能生個女兒,要是有了小殿下,我們家……”

“我們家要被陛下忌憚至極。”薛玉霄嘆道。

薛母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說:“對。但那又如何呢?只要有了小殿下,儲君的擁躉和陛下的忠臣,本來就是要針鋒相對的。有了太女,皇權就會被一分為二……不說這個了,你去應旨相見,好好安慰安慰明懷,深宮寂寥,他一定也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