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熒惑守心

沈棄隨慕從雲回了屋。

他前所未有的快活,看著慕從雲的目光也比平日裏更熾熱粘稠。一進了內室他便去拿了茶具來,心情愉悅地沏了茶送到慕從雲面前去。

“師兄方才說了那麽多話,喝口茶潤潤喉。”

慕從雲接過茶盞小啜一口:“你很高興。”他放下茶盞,探究地看著沈棄:“你很不喜歡那些人?為什麽?”

雖然沈棄並未明確地表現出來,但朝夕相處那麽久,從一些細微變化中慕從雲仍然看出了端倪。只是他想不明白,沈棄與那群人素不相識,為何會有這麽大的敵意。

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敏銳,沈棄面上的笑容滯了一下,接著緩緩垂下頭,遮住了眼底無法掩飾的怨恨和刻毒。

其實他也可以編出很多合情合理的借口來遮掩,可以依舊扮演溫順純良的小師弟,但他忽然不想了。

他緩慢蜷起手指,指腹觸到了鎖紅樓表面的冰涼。

“就是很討厭他們。”沈棄的聲音又低又沉:“第一眼就很討厭。”

之後,便不再出聲。

慕從雲微愣,猜不透他是哪裏來的厭惡。但想想他曾在南槐鎮獨自流浪許久,那些往事都是他不曾提起過的。還有他身上的舊傷,想來都是他未曾愈合的瘡疤。

但凡是人,總會有些不願意宣之於口的往事。

他不再繼續追問,只是溫聲道:“你不喜歡,日後少來往便是。只是兄弟二人看起來並不是善類,你修為不夠,日後要小心些。”

沈棄驟然擡眸看他,許久之後才翹唇笑起來。

“嗯,我都聽師兄的。”

他傾身過去將人抱住,小獸撒嬌一般在慕從雲頸窩蹭了蹭,喃喃低語道:“再沒有人比師兄對我更好了。”

慕從雲被他勒得難以呼吸,只能嘆口氣在他背上輕拍。

*

剛抵達學宮,人生地不熟,午飯之後金猊便提議四處逛一逛,熟悉熟悉環境。

慕從雲思索片刻,卻沒有同行,只說自己有一式要悟,叫沈棄隨他們一起去。

沈棄想著正好尋機打探一下天外天的情況,便也沒有要求留下來,跟著金猊一同去尋關聆月和肖觀音了。

等他們都離開之後,慕從雲卻並沒有如他所說去悟劍招,而是往甲子堂去。

牧西元瞧見他過來時還有些驚訝,這位玄陵首席大弟子的傳聞即便是他也是聽過一些的,今日更是見識了對方的寡言沉默。是萬萬沒想到對方會來尋他,連忙迎上前詢問道:“慕道友可是有事?”

“牧執事可否借一步說話?”慕從雲問。

牧西元雖是甲子堂的執事,但甲子堂只負責接引學子以及一些不重要的瑣事。一個小小執事比起玄陵首徒來說,身份可謂懸殊。而且慕從雲行事言語都十分客氣,他自然也不會拂了對方的面子,將人引去了一處清幽的亭子。

“此處清幽僻靜,慕道友有事盡管直言。”

慕從雲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緩慢道:“牧執事可知今日分到我們隔壁院落的兄弟三人是何來歷?”

對方的衣著打扮瞧不出門派,所用的功法也與他所知的宗門並不吻合。但瞧他們修為境界以及行事言語,又實在不像是小門小派出來的。

出門在外總要行事謹慎一些,慕從雲一方面擔心對方伺機報復,另一方面也是怕沈棄當真與他們有什麽舊事糾葛。雖然目前看來雙方都是初次相識,但他不知為何總覺得沈棄對這兄弟三人的態度有些奇怪。

“慕道友是說逸風院的陰氏兄弟?”聽他說起三兄弟,牧西元立即有了印象,表情一言難盡。

“正是。”

慕從雲遲疑著解釋道:“今日我師弟與他們有了些小矛盾。”

“有矛盾也是正常。”牧西元擺擺手,下意識張望了一下左右,壓低聲音小聲道:“那兄弟三人中,叫陰雪的那個行事十分跋扈,叫陰驕的表面客氣,但實則也傲慢自負,也就是最小的那個看著和氣一些。不是我背後嚼人舌根,我在甲子堂這麽些年,也接待了不少大宗門弟子和皇室子弟,都沒有他們那麽目中無人的。他們本來並不在接待名單之中,是臨時加進來的。我們人手不足又不明情況,派了個新升上來的執事去接待,結果那陰雪硬說怠慢了他,將人當胸踹了一腳,現在還在養傷呢。”

說起這件事,牧西元神色忿忿,顯然對這陰氏兄弟三人怨氣深重。

“至於這三人的具體來歷我也不知,只是聽後來去接待的師兄說,他們好像是某個隱居避世的宗門弟子,好像叫什麽‘天外天’。雖然我們從未聽聞過,但據說底蘊十分深厚。這兄弟三人這次入學宮修行,還是學宮的掌宮親自添的名字。”

慕從雲蹙眉沉思,他亦從未聽說過西境還有個叫“天外天”的隱世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