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3頁)

“不用。這麽遠的路,來去都折騰。寇嬤嬤已經請好了穩婆,我們按著流程來就好。”

“就是寇嬤嬤和我說,要請個主事的長輩。”

周朔垂下眸,掩藏難以抑制的不安,“或者我往江陵寄信呢?我想試試。”

“她不會來的。”

姜佩兮拿起玉簪往發髻上比對,語氣不覺帶上譏諷,“我母親不會來的。她現在連客都不見了,你還想請她來這兒?”

周朔俯身擁住妻子,他聲色低緩:“可我們沒有經驗,很多事我們都糊裏糊塗。寇嬤嬤她們固然有經驗,但並不能主事。”

姜佩兮沒說話。

能主事的長輩,除了她的母親,還有這個資格的就是周朔的母親。

但請周朔的母親顯然不可能。

周朔和他母親關系很差。

只要一提到他母親,周朔的態度就會從溫和轉為強硬。

哪怕提起的人是姜佩兮。

上輩子她和周朔十年夫妻,就見過他母親兩面。

第一次是成婚那天,典儀上匆匆見禮後,他母親就返回臨沅,連晚宴都沒參加。

第二次見面,是天翮六年,這次見面給姜佩兮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周朔母親造訪建興,她想和周朔的父親合葬。周朔沒答應,兩人起了點爭執。

在姜佩兮看來,至親拌嘴吵架都很正常。

但無論怎樣,血親之間不該動手。因他母親的要求沒被滿足,周朔被他母親砸得頭破血流。

姜佩兮在裏院聽到巨大的碎裂聲。

趕到堂屋時,她看到了碎裂一地的瓷片,以及血糊了滿臉的周朔。

他的狀態很寧靜,只是靜靜看著那個失智暴怒的母親被侍衛鉗制住強行拖走。

哪怕不斷流淌的血液,已快糊住他的眼睛。

“佩兮。我們該請個周到的長輩,這樣我們至少有個底。萬一……”

周朔埋在她的肩窩裏,他聲音悶悶的,“萬一有突發情況,有個長輩在總能安心些。”

姜佩兮不由嘆氣:“但我們沒有合適的長輩,這也沒有辦法。我們按著穩婆和寇嬤嬤說的準備就是,誰家都是這個流程,差不了多少。”

“常夫人可以嗎?”

“誰?”

“婁縣的常夫人,常恒常憶的母親。聽說她是個很周到細致的人,我們請她來可以嗎?”

姜佩兮遲疑道:“她能算我們的長輩嗎?”

“或許。勉強算吧,常憶和吉祥義結金蘭了,我們可以借吉祥的光,算做常夫人的晚輩。”

姜佩兮覺得這有點扯:“哪能這樣算?”

她被周朔擁著。他俯身埋在妻子的頸間。

“佩兮……”他聲音呢喃,落在耳邊像是溺水之人在無助至極時,發出的最後一聲求援。

姜佩兮不喜歡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來自世家的生人。

年少年幼的郎君女郎還留著本性的純真,而世家的夫人們大多面目模糊。

和周朔成婚後,姜佩兮遇到的幾乎全是世家婦。

她們帶著目的來拜見她,姿態間滿是謙卑與討好,眼裏又全是算計謀劃。

世家夫人們心裏有夫家、有娘家、有子女,卻唯獨沒有她們自己。

這讓姜佩兮覺得很怪。

她們自己呢?

為什麽她們為丈夫、為兄弟、為子女四處求人,卻不為自己求些什麽呢?

姜佩兮不想和世家婦打交道,可是她的丈夫如此不安。

看了會透過碧色窗紗的光,她偏頭吻他的眼角眉梢,“好,就請常夫人來吧。”

常夫人在他們商量好的第三日到達治壽。

姜佩兮和周朔站在堂屋廊下迎接這位長輩,常氏兄妹也在旁邊恭候母親。

午時的太陽大,強光照得人睜不開眼睛。

常夫人由婢女撐著傘,請入府邸,再來到堂屋的院落裏。

年幼的女孩一看到母親便飛出廊下,不顧日頭的毒辣,撲向疼愛她的母親。

常憶抱住常夫人的腰,一連串的甜話傾瀉而出:“母親,我好想你啊。想你想得我都瘦了,母親有沒有想我呀?”

年輕的郎君也緊跟妹妹走向母親。

他矜持許多,向常夫人行了禮:“母親一路可還順利?家中都好嗎?”

他們簇擁到一起,不用外人介紹就可知他們是親厚的家人。

姜佩兮看向身側的周朔。

他只是靜靜地看,神色平靜到顯得淡漠。

她伸手去牽丈夫的手,捏著他的指尖,摩挲他指腹的薄繭。她悄聲道:“等我們的孩子大些,他也會這樣跑向我們。”

周朔慢慢從愣神中看向妻子,腦海不由構想妻子話語中的場景。

目光下落,他看到妻子層層衣衫遮掩下的腹部。

周朔對這個孩子的情感很怪。

他討厭它的寄生,厭惡它的血脈,更仇視它帶來的風險。

可在妻子如此簡單語句的描摹下,他又被催使著生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