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相守

唐蘊之前在網上看到的科普貼說,貓咪是通過氣味來分辨人類的,而不是圖像記憶,所以如果一個人身上的味道變了,貓咪就會感到陌生和害怕,而且貓咪的記憶是很短暫的,如果太久沒有聽到熟悉的聲音,就會忘記主人了,要重新相處一段時間才能建立起信任。

唐蘊原本不太相信,但這次回到家,法典真的好像不認識他一樣,縮頭縮腦地躲到了臥室床底下,無論唐蘊怎麽叫它都不出來,就兩只激光眼在床底下瞪著他。好像小時候剛撿回來那樣,對他充滿戒備。

唐蘊感覺自己的愛被辜負了,走回客廳哀嚎:“怎麽辦啊,典典害怕我了。”

匡延赫邊收拾東西,邊安慰道:“你拿根貓條試試看,我上回過來它也躲起來,過會兒就好了。”

唐蘊一個手不好撕,把貓條遞給匡延赫撕開,又返回臥室,蹲在床邊引誘。一人一貓對峙十幾分鐘,法典終於從角落的位置往外挪了點,又挪了點,隔著一小段距離,嗅貓條的香味。

衣櫃門沒有合上,唐蘊一扭臉,視線對上了裏面的穿衣鏡,臉上兩處縫合的地方已經開始結痂,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摘下黑色的絨線帽,他轉過頭,觀察自己腦袋後面那手掌大的紗布,他稍微撕開一個角,確認傷口比前幾天好一些了,也沒有流膿,然後又無聲無息地把那一角貼回去。

也許是因為他的雄性激素比較發達,長頭發和長胡須都快,才半個月時間,頭頂摸上去就有紮手的觸感,像在摸一個帶刺的毛球。

他的三庭五眼都長在合適的位置,短頭發的造型也沒那麽不堪入目,慢慢地都有點看順眼了,只不過他的工作不允許他留這麽寸的寸頭,因為它隱隱透著一股子勞改犯的氣質。

在唐蘊堅持不懈的誘惑下,法典終於忍耐不住,舔了舔美味貓條,耳朵從害怕的機翼狀變成感興趣的立耳。

貓咪很好收買,兩根貓條就和唐蘊重新建立起信任,從床底下鉆了出來。

“不生我氣了?”唐蘊歪著腦袋問法典,試著摸摸它的身體。

法典側著腦袋在他掌心蹭了蹭,似乎已經認出他來了,但是因為他身上藥物的氣味陌生,粉色鼻頭一縮一縮,始終不敢和唐蘊太親近。

唐蘊回到客廳,從收納盒裏抽出一根帶雞毛的逗貓棒,在空中揮了揮。

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法典從老遠的地方朝他飛奔過來,像個十來斤的大西瓜砸在沙發上,唐蘊連忙挪開大腿,以免二次受傷。

匡延赫把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也坐下來,感慨道:“小貓咪可真好哄,這麽快就和好了。”

唐蘊翻了一眼:“你這是點我呢?”

“哪敢。”匡延赫點到為止,換話題,“晚上想吃大閘蟹嗎?”

“可以啊,正好把我們律所發的那張蟹卡用了,不過我手不太方便。”

“別說不方便了,你手不能用的時候我也沒讓你餓著肚子吧?”

匡延赫在醫院進行的廚藝深造頗有成效,晚上的青椒牛柳和蟲草鴿子湯都沒翻車,唐蘊每樣都吃了不少,剩下半個胃留給大閘蟹。

他沒有說話,但匡延赫已經讀懂了他渴望的眼神,放下碗筷,去拆大閘蟹身上的繩子。

清蒸的大閘蟹肉質肥厚緊實,掰開後的蟹黃和高郵鹹鴨蛋顏色差不多,是恰到好處,誘人的橙黃。

唐蘊用嘴接住匡延赫遞過來的蟹身,咬下一口不帶任何調料味道的蟹黃,鮮美的滋味滑入喉嚨,味有回甘。

就在匡延赫想要咬剩下來的那部分時,唐蘊忙阻止道:“你等一下,上面的五角星你還沒有去掉。”

“什麽五角星?”

唐蘊很是意外,平時看匡延赫對吃的東西要求很高,去高档餐廳吃飯都嫌人廚師做得一般,還以為他對食物很有研究,居然不知道蟹心是寒性的。

“你小時候吃螃蟹家裏人沒有跟你講過嗎?上面白色的五角星要去掉,那個是螃蟹身上最寒的地方,吃進去不好。

匡延赫搖頭道:“沒,我家一般就中秋節會聚在一起吃這個,家裏人多,沒人會來關注我在吃什麽。”

“就是這裏,把它摳掉就可以吃了。”唐蘊的食指戳了戳蟹心的位置,“現在知道了吧。”

匡延赫的筷子頂著那枚白色的小五角星,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是聽到過這個事情的。

那應該是某次集團聚會,年幼的他坐在父親對面,那天匡峙恰好也在場,坐在匡繼沖的身旁。

匡繼沖用筷子幫匡峙挑走大閘蟹上面的蟹心,並且告訴他:“五角星是不可以吃的。”

匡延赫聽見了,也很努力地尋找五角星的位置,可是當時他沒有找到,還以為五角星不是每一只螃蟹都長的,就沒在意。

原來每一只螃蟹都有五角星,當被愛時就可以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