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探視

放下協議,匡延赫登錄特斯拉的APP,想看看唐蘊現在在哪裏,然後很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手機失去了授權,上面不顯示任何信息。

授權解除是需要人為操作的,也就是說,唐蘊剛才下樓,第一時間把權限關掉了。

匡延赫頓覺心口一陣絞痛,仿佛唐蘊關掉的不是權限,而是匡延赫走向他的那道門。

雖然唐蘊總說自己是戀愛腦,但匡延赫覺得他的頭腦一直都挺清醒的,知道怎麽做能叫人欲罷不能,也知道怎麽做能叫人肝腸寸斷。戀愛期間也做好了隨時抽身的準備,要不然怎麽能走得如此決絕。

不清醒的人是他自己,竟然會把唐蘊在床上說的話當真。

匡延赫連忙又點進唐蘊的朋友圈。

還好,動態還在,他沒有被拉黑。

“生日快樂”這幾個字在倆人對話框裏停留了很久,匡延赫猶豫再三,還是將它刪掉了,本來這就是引發這場爭端的導火索,怕發出去以後又把唐蘊低落的情緒給點著,輸出比剛才更直白,更狠心,更殘酷的言論,宣布就此和他劃清界限,互不打擾。

那樣他就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他的心臟今晚已經承受得夠多了,再也經不住任何刺激。

在客廳枯坐將近半小時,匡延赫除了抽煙,什麽事都沒幹成,其實今晚他還有許多工作要做,Victor在等他傳審核過的資料過去,但他的大腦空空,特別煩躁。

筆記本裏的文字漂浮在他眼前,像是黑色的小蝌蚪一樣扭動,拼湊,再融合,進入腦海的又是那句:“你值得被很多人喜歡,只是我們真的不合適。”

摘下眼鏡扔到一邊,匡延赫狠命搓了把臉,接著起身去書房取了支鋼筆,憑記憶把唐蘊剛才所說的那些問題還原到紙上。

匡延赫不知道的是,唐蘊下樓以後並沒能那麽快離開,他的眼睛哭腫了,無論他怎麽調整呼吸,嘗試想些其他的事情,眼淚還是不受控地往下掉。

和初戀分手之後,他以為自己已經無堅不摧,感情上的分分合合不可能再傷得了他,但是匡延赫卻用短短幾個月時間推翻了他的認知。

明明是三十度的天氣,可他覺得冷,四肢不住地發抖,身體像破了大洞,風呼呼往裏灌。

他趴在方向盤上,腦海閃過曾經聽過的一句話:決定和一個人分開,就是和當初的自己告別,所以才會那麽痛苦。

挺有道理,不過唐蘊覺得,他現在更像是和理想中的自我做最後的告別,和那個相信“美好的愛情能夠擊敗殘酷現實”的自我告別。

從今往後,他大抵是提不起勇氣再去愛一個人,這段戀愛已經把他僅剩的那點力氣全部消耗光了,他終將孤獨地走向消亡。

到家已經兩點多了,唐蘊把法典從貓包裏放出來,路過全身鏡時掃了一眼,被自己狼狽的疲態嚇了一跳,他本來就有過敏性鼻炎,再這麽一哭,鼻子徹底堵住,和眼睛一樣,紅彤彤的。

真是醜爆了。

他進浴室開了點涼水,整張臉浸在裏面降溫,憋氣時,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匡延赫在泳池裏教他如何憋氣和換氣。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算太長,但做過的事真不少,以至於唐蘊走到哪裏,都能見到匡延赫的影子。

黎明時分下雨了,淅淅瀝瀝持續了很久,城市上空霧蒙蒙的。

匡延赫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翻看相冊裏的點滴,唐蘊則躺在床上,上拉聊天記錄。

兩個人都是一夜未眠,輾轉反側,可是誰都沒有說話。

天亮時,唐蘊淺淺睡了一個多小時,鬧鐘便響了,好在這天他只有個庭前會議要開,是給嫌疑人做非法證據的排除,資料全都提前弄好了,基本不需要他動腦子,否則他真怕自己的狀態會影響判決。

從法院出來正好是飯點,按理說,他十幾個小時沒吃東西,應該很餓了,但是他一點食欲都沒有,聞到街邊肉包的香氣,甚至還覺得反胃,想吐,想來點酸話梅。

還好他是個男人,要不然真得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匡延赫搞大肚子了。

“下午空不空,要不過來和我小酌一杯?”他給梁頌發消息。

梁頌很快回復:“你不和你對象一起過了?”

唐蘊說:“我沒對象了。”

本來梁頌下午是沒空的,但聽到這話,立刻改變了計劃。

“你等著啊,我馬上來,你喝啤的還是燒的?”

“隨便啦。”

一小時後,梁頌提著兩大兜東西推開了家門,東西還沒放下就先關心:“啥情況啊?你倆鬧別扭了?是不是他出軌了?”

“倒也不是……”

唐蘊把昨晚上在地庫裏的事兒描述給梁頌聽,由於他主觀上並不覺得匡延赫和前任有什麽不清不楚的牽扯,表述時是比較平靜的,但當梁頌問到,“那匡延赫難道沒有阻止你回家”時,被壓抑的失落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