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浪潮

只是嘴唇碰一下嘴唇,唐蘊的心臟卻立刻發了瘋似的活躍起來。

也許是因為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和人接吻了,又也許是他們正處在影院的高清攝像頭之下,總之他非常的蒙,忘記閉上眼睛,甚至忘記怎麽呼吸。

他的嘴唇不受控地發顫,想說我們這樣不好吧,會不會有人正在監視器後面看著,會被笑話的。

而小啞巴完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兩根手指鉗住他的下巴,輕輕一捏,唐蘊的唇齒被輕易地頂開。

撲面而來的氣息熱而甜,是爆米花外面裹著的糖漿的味道,還有一點點奶香。

當舌尖觸碰到一片柔軟,唐蘊的身體便開始發熱,耳朵更是燙得要燒起來,他的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最後落在了小啞巴的衣服上,黑T柔軟的面料被揪出花一樣的褶皺。

這個吻,其實談不上多激烈,就好像是兩只相識已久的貓咪,在冬日暖陽下,繾綣地縮在一個貓窩裏,相互觸碰對方濕漉漉的鼻子。

安逸的,禮貌的,淺嘗輒止的,也是令人愉悅的。

至少唐蘊是這樣認為的,他從一開始就覺得小啞巴的嘴唇形狀很漂亮,很好親的樣子,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不記得親了多久,也許並不超過兩分鐘,但唐蘊覺得自己需要一份完整的呼吸,於是身體略微往後退了一點,在無比昏暗的光線下注視著小啞巴臉上的傷,小啞巴的唇角勾起一點弧度,似乎是在笑,又似乎只是抿了一下嘴唇。

“怎麽忽然想到要接吻?”唐蘊問出了很愚笨的問題。

【喜歡嗎?】小啞巴又把問題拋回給他。

唐蘊老老實實地點頭,以及,他發現自己幾乎沒辦法控制上揚的嘴角。

這是一次與以往截然不同的體驗。

因為從前他都是上位者,而這次則像是遭遇了一場入侵,身體的反應在告訴他,他其實更享受後者帶來的刺激。

等肺部不再缺氧,唐蘊又很主動地貼了上去,小啞巴並沒有任何猶豫地將他抱住。

他們在黑暗中緩慢而綿長地接吻,交換彼此的氣息,用不斷加深的力度和深度來表達愉悅與欲望,像一對剛剛陷入熱戀的情侶。

這天晚上,唐蘊直到十一點多才回到小區,身體幾乎累癱,腦袋卻一反常態的精神,經過小區的健身公園時,他很有閑情逸致地觀賞起繁茂春樹。

遍地的桃花、櫻花和海棠,把公園妝點得絢爛,全都是剛盛開的,簇簇嬌嫩,在夜色中撩人。

走幾步,他忍不住笑出聲來,笑著笑著,又被屁股的一陣疼痛襲擊,苦惱地放慢腳步。

上樓打開門,他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的梁頌,電視機沒有關,聲音不小,人卻已經酣睡如泥。

“真夠本事的,這都能睡著。”

唐蘊小聲嘟噥了一句,把外套隨手掛在椅背上,去梁頌的房間找了條薄毯出來,往人身上一蓋。

梁頌這會兒又突然醒了,揉了下惺忪的睡眼,又一看表:“你怎麽又這麽晚回來,發你消息也不回。”語氣頗像影視劇裏準備了一桌子佳肴卻等不到丈夫回家的全職主婦,怨念不淺。

“你給我發消息了?”唐蘊從褲子口袋中摸出手機來。

看電影前調了靜音,一直忘記調回來了,裏面消息是不少,還好都不是很重要。

梁頌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一邊摸索遙控器,一邊問:“你又加班啊?”

唐蘊實話實說:“沒,跟人看電影去了。”

梁頌很陰陽怪氣地“喲”了一聲:“跟那汽修店裏的灰姑娘?”

唐蘊真服了他這張從來不在乎功德的嘴,不過也知道梁頌實際上沒什麽惡意,畢竟他的每一任,梁頌都起過一些亂七八糟的小名。

沈記恩是骨科醫生,梁頌人前人後都喊他棒骨哥。

唐蘊的第二任是名翻譯,姓賈,在國外留學多年,碩士畢業回國工作,平時說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常常中英交雜,跟人結交也比較愛用英文名,梁頌私下喊他賈洋洋。

第三任就是唐蘊在交友軟件上認識的,體大學生。在人們的傳統印象裏,體育學校的學生都該是天天沐浴陽光,身強體壯,精力充沛的——唐蘊之前也是有這樣的刻板印象。

但他前男友不是,這家夥讀的是工商管理專業,運動細胞糟糕得很,還有點小肚腩,梁頌這個缺心眼的喊他國足編外成員。

前面幾個唐蘊都能理解,但怎麽小啞巴就成灰姑娘了?

“你有見過身高將近一米九的灰姑娘嗎?”

梁頌詫異道:“我靠,他居然比你還高?”

“啊,”唐蘊點了個頭,轉身去冰箱找飲料喝,“比我高咋了?”

梁頌這麽驚訝不是沒理由的,首先唐蘊的個子在同齡人之中算高的,平時出門不常見到有比他高很多的男人,另外唐蘊前兩任男友的外型都很類似,又瘦又小,走的是營養不良風,跟唐蘊在一起之後才被養胖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