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牙疼

夏莓這話刺得很,沒給人留面子。

女人的笑頓時僵在臉上,片刻後說:“我姓盧,你可以叫我……”

夏莓猜她想說“你可以叫我盧阿姨”,但後半句她沒說出口,只笑著道,“叫什麽都成。”

……這人都沒脾氣的麽?

夏莓只覺得自己的氣上不去又下不來,全憋在嗓子眼。

反倒成她無理取鬧了。

她向來吃軟不吃硬,沒好再冷臉,但也笑不出來,隨口“嗯”了聲,直接就上樓進了臥室。

剛關上門手機就響了。

摸出來一看,陳以年打來的電話。

夏莓接起,開了免提,一邊拿遙控開空調一邊“喂”一聲。

陳以年:“你什麽情況,群裏問你到家沒怎麽不回啊?”

“沒看到,我剛到家。”她走進浴室,肩膀夾手機,擠上牙膏。

陳以年:“你回去走路不也就十五分鐘麽。”

“路上遇到點事,耽擱了,你們想象力夠豐富啊,我能出什麽事?”

“翔子都以為你是不是抄近道碰到木子豪了,差點找他去了。”

夏莓笑了聲:“木子豪能拿我怎麽著?”

“一喜歡你的混混頭子,你說他能拿你怎麽著?”

“他敢我廢了他。”夏莓漫不經心應道,“不過我剛才還真碰到了個木子豪身邊的,就那一頭卷毛,像泰迪那個。”

陳以年腦海中浮現個人臉:“哦,他沒拿你怎樣吧。”

“你該問我沒拿他怎樣吧。”

陳以年笑起來,又說了句什麽,夏莓沒聽清。

因為外頭傳來女人走上樓梯的聲音,腳步聲靠近,似乎是停在了她門口。

夏莓沒興趣再跟她說任何話,擡手直接將屋裏的燈關了。

片刻後,那腳步聲走遠了。

隱隱約約地似乎還聽到一聲無奈地嘆氣。

“睡了。”夏莓沖電話裏說,“掛了。”

她往臉上抹了護膚品,躺到床上。

下午睡得久,這會兒一時也睡不著,腦袋裏亂七八糟、胡思亂想。

於是就想到了媽媽。

她媽媽和很多同學的媽媽都不一樣,她很厲害,生意做得很大,但去年年初時公司卻連連陷入醜聞,股價驟跌,後又遇到政策壓制,最終熬到年中破產。

夏母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這輩子脊梁骨都硬得很。

只可惜剛過易折。

她接受不了自己失敗的現實,自殺了。

談起這件事,夏莓其實並沒有什麽特別濃烈的悲傷。

父母離婚後她雖跟了母親,但並沒感受到過什麽母愛,甚至一個月都不見得能見媽媽一面,而破產後媽媽就毫不留戀的自殺,什麽都沒為她考慮,也沒想過她以後要怎麽辦。

她常常覺得可笑又可悲,所以排斥自己為這件事難過。

她做到了,於是又自嘲自己果然是夏振寧的女兒,冷血一脈相承。

可今晚這情緒卻突然滲出來,密密麻麻包裹她周身

這套房子是寫在夏振寧名下的,但因為她出生就住在這,兩人離婚時並沒揪著這處房產的歸屬,夏振寧自己搬了出去,到別省做生意去了。

也因此,到此刻,夏振寧要帶著那兩個人回來住,夏莓好像都沒資格說一個“不”字。

可她就是感覺,他們的到來,都是要徹底抹殺她生命中唯一溫情的時刻。

之後幾天,夏莓只有偶爾在中午下樓時會碰到那個女人,但大多數時候都不會碰見,也沒有見到她之前打電話的那個兒子。

倒是夏振寧給她發過來幾條信息叮囑她注意禮貌,夏莓非常沒禮貌地一條都沒回復。

這天午後,她頂著毒辣太陽去了台球廳。

“打麽?”陳以年將台球杆遞給她。

夏莓懶洋洋地坐下,捧著杯草莓沙冰:“不打。”

陳以年注意到她手指上的紗布:“手怎麽了?”

“沒怎麽。”

陳以年皺起眉:“是不是上次那個泰迪?”

“陳以年。”夏莓叫他名字,仰頭看他,歪了下腦袋,輕飄飄說,“我覺得你有點看不起我啊。”

“……”

夏莓伸出那纏著紗布的食指到他眼前,曲了曲指:“什麽事都沒有,這不是明天開學了,作業都沒動過,我得找個手傷的由頭。”

陳以年:“那你不能明天再纏紗布?”

“我先適應適應。”

“誒對了,夏姐。”台球桌側的張翔說,“我剛兒上來的時候碰到那個泰迪,鼻青臉腫的,你上回把他揍了啊?”

“我揍他做什麽,不過那天我回去路上正好碰上一個人揍他。”夏莓舔掉唇上沾著的沙冰,“還挺帥。”

陳以年詫異地扭頭看她:“帥?”

“昂。”

“你還會誇人帥?”

“陳述事實而已,算什麽‘誇’。”

陳以年彎腰湊到她面前:“那我帥麽?”

夏莓挑眉:“一般會這麽問的都不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