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四月的風, 依舊清冷。

兩人吃完晚飯回來,兩人路過門口的超市, 周斯越進去買了包煙,丁羨站在冰櫃門口看了半晌, 周斯越拿了煙過來, 站她背後,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看什麽?”

丁羨手在摸櫃門, 輕輕扣了扣,“想吃冰棍兒。”

“凍不死你。”他說。

丁羨回頭看他,說:“那你買一盒, 我就吃一口。”邊說著, 還邊用拇指掐著食指做了個一丟丟的小手勢, 以表決心。

“剩下的呢?”他低頭睨她。

“你吃。”

周斯越拒絕, “我不吃。”

“哎呀,你不要這麽絕情嘛。”

丁羨抱他胳膊。

不得了, 都會撒嬌了。

周斯越笑了下, 打開冰櫃, “吃什麽?”

“東北大板!”小姑娘聲音高亮。

周斯越抽了一只給她, 轉身去櫃台掏錢包結賬, 收了零錢,將錢包揣回兜裏,勾著丁羨的肩往外走。

吹著風,兩人一路走回寢室。

冰棍兒咬了一半,丁羨舉到他面前, “吃麽?”

周斯越看著那半根冰棍兒,搖搖頭,“不跟你搶了,你吃吧。”

“你是不是嫌棄我?”

他無奈笑,彎腰低頭順著她咬過的地方咬了一口,目光看過去,眼神示意,嗯?開心了?

丁羨仰頭看著他嘻嘻樂,就著他咬過的地方再次咬下去,周斯越笑著直起身,隨意瞥了眼,余光被樹下一道人影吸引住,視線慢慢停住,微微眯眼,嘴角的笑意收斂了。

蘇柏從一身嶄新筆挺西裝站在遠處,在那站了半小時有余。

忽然想到自己剛出來打拼時,蹲在地上叼著根煙,也是這樣一個角度,看著對面街口的情侶你一口我一口地爭著吃手裏的冰棍兒,女孩兒不讓吃,男孩兒就低頭去親她。

兩人目光對視。

周斯越忽然低頭對丁羨說了句什麽,小姑娘也沒往他這邊看,乖乖在他臉上親了下,轉身進去了。

周斯越插兜過去,他個子還比蘇柏從高些,整個人淡淡杵在他面前,論男人,似乎還尚早,可偏偏又比同齡人多出那麽一點兒男人味,長相乖戾,氣場輕妄。

蘇柏從溫和噙笑,精心裁制的西裝,衣衫平整,袖子往外翻了一節,搭在胳膊肘,雙手也抄在兜裏,跟個老朋友似的開口:“吃過飯了?”

周斯越下巴微擡,“嗯。”

蘇柏從誠意邀請:“我約了葉教授吃飯,再一起隨便吃點?”

周斯越看他半晌沒應聲。

……

蘇柏從訂的地方很有情調,似乎並不是一個對外開放的餐廳,連個招牌都沒有,也沒什麽客人,服務員帶著他們繞過一條青石板小路,穿過荷花池,迎著木制台階而上。

包廂就在樓上,窗外是一片郁郁蔥蔥的翠竹林。

葉徐林進門的時候,周斯越已經坐在蘇柏從身邊,服務員正在他身後倒水。

他微怔了會兒,目光收回,關上門,難得嚴肅,低聲道:“你怎麽也在?”

不等他回答,蘇柏從率先說:“路上碰見,就邀請了。”

葉徐林卻變了神色:“讓他回去吧,他只是個學生,這種場合應付不來。”

蘇柏從說:“總要長大的不是麽,您老這麽護著也不行。”

周斯越擡頭往窗外看,一片葉,一片綠,茫茫生機。

他忽然想起,早年在胡同時,老蔣帶著蔣沉出去應酬,被蔣姨訓,老蔣卻說,你寵他,你寵他,這兒子就是教你寵壞嘍,現在多磨練磨練,他就知道這個世界不會對他客氣。

兜裏手機震了震。

他掏出。

“我洗完澡了,你回實驗室了嗎?”

丁羨問他。

“還沒。”

“那你在幹嘛呢?”

“跟人長見識。”

丁羨以為他又蹲在哪個路口跟大爺聊天了。

“又是哪個大爺,這回是什麽?練太極的還是拉二胡的?”

他說:“一個家纏萬貫卻什麽都沒有的大爺。”

“說胡話呢?”

他又回:“睡吧。”

在周斯越把手機揣回兜裏後,服務員把包廂門打開,領進來三個人。

蘇柏從立馬站起來跟中間穿藍襯衫的中年男人招呼,“好久不見。”

藍襯衫把手包遞給身後的人,面容帶笑,氣宇軒昂,隨和地跟蘇柏從握手寒暄:“蘇總客氣。”

蘇柏從把人安排入座,吩咐服務員上菜。

穿著藍襯衫那人目光淡淡掃了一圈,落到周斯越身上,微有一頓,覺得這人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周斯越是一眼就認出他了,小時候他跟周宗棠一起在家裏喝過酒,不過他沒有拆穿,不動聲色坐在椅子上,跟人禮貌恭敬地打了個聲招呼。

那人一笑而過,隨後看向葉徐林,“老葉,最近氣色不錯啊,研究出結果了?”

蘇柏從搭茬:“葉教授研究出個諾貝爾獎也就這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