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船上死一般靜寂,目送著人遠去。五色渾人還跪著,時梁轉眼看向師兄。

顧銘亦輕吐:“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們該慶幸,這位姑娘心性良善不好是非。不然以她的內力,掀起腥風血雨…不難。垂目看幾個渾人,輕嗤一笑。“你們剛的承諾,一船的人都聽見了。我一劍山莊一定好好幫你們宣揚一番,也好讓大家監督著。”

“好自為之吧。”時梁跟在師兄後,走向船頭。

他們動了,船家才敢發聲:“下船了啊…快下船…”

大斷指眼仁縮回眶中,吸了下冰涼的鼻涕,手顫抖著摸向後頸,濕淋淋的,全是冷汗。禿眉爬起,恨恨地踢了下他:“走了。”

辛珊思順著路,循著燈火去。之前行為高調了,問自己後悔嗎?沒有。看到斷指進船艙,她就知其心懷不軌。

別說古代了,即使是現世,被一個惡徒欺辱強暴,於一個女子名聲上、身心上,都是極大的傷害。這種傷害帶來的陰影,往往會緊隨一輩子。就當她聖母吧,她做不到視若無睹。

至於說…會給自己帶來什麽麻煩?辛珊思嘴角微微揚起,這不是麻煩還沒來嘛?在真氣逆流的問題沒解決前,她本就是過一天賺一天。走了沒半刻,就到了一個集上。

這集應是因碼頭發展起來的,一眼看去,許多門戶外都掛著“宿”,可見平時往來繁多。時候已經不早,集上還有攤子沒收,逛的人不少。

客棧外,有招攬客人的夥計。辛珊思走過幾家,看到一個衣著手臉都幹凈的小二哥,跟著進去了。房間就九間,其中七間已經住了客。剩下兩間,都是上房。上房原是要四十文一晚,現在僅需二十八文錢,還貼頓早飯。

她拿了房牌,跟著小二上樓,走到過道最裏。

“就是這間了。”店小二將門推開,進入點上燈:“這間不沿街,清靜。您奔波一天了,先歇會,小的馬上就送水上來。”

“有勞。”辛珊思手在桌上一抹,看了看指腹,很滿意。將小籃子放桌上,卸下背簍。店夥計退出,順手把房門帶上了。她摁肩扭了扭脖頸,走至後窗那,用撐子撐開窗戶。外頭黑洞洞的,但隱約可見人家。

在窗口趴了一會,店小二送水上來,她關上窗去開門。

洗了澡洗了衣服,就著茶吃了近二十塊米糕。飽了,辛珊思站起在屋裏來回踱步,不一會又杵到桌邊,研究起小籃子。現世,她也編過各式各樣的簍子、籃子、包、蒲團,有用藤條有用蒲葉。

這個籃子,編織手法很簡單,但心思巧。用光滑的緞布纏藤條,就跟某馬仕用紗巾裝飾包包一個路子。把山葡萄拿出,拎了拎籃子,有點壓手。到底是大戶人家流出的東西。但它…重在哪?

兩手反向扭籃把,籃把中心沒用鐵穩固。合理,不然那攤主也不會舍得將它作添頭。辛珊思稍用力,拔下籃把子細看。

藤條芯子…噝,她看到了什麽?拿剪刀將藤條劈開個頭,小心地抽芯。一根細細的金黃很快被抽了出來,足有一尺長。籃把一共是由六根藤條擰成,每根裏都有。

六根芯子抽出,辛珊思瞅了又瞅,確定是金子,嘴都咧大了。把它們團吧團吧成一小坨,掂了掂,比蒙人給她的那小金錠子稍微輕點。伸手又向籃子,這回重量上對了。

前世,自己摸過成千上萬根藤條,豈會不知藤條編織物大概是個什麽斤兩?思及攤主說的,這些年蒙人沒少抄家,她心裏也有數了。如此精妙的藏金,是在防患。小籃子再靈巧,不實用,也就是個小孩玩意兒。

可惜,它還是流出來了。

將金子收回錢袋,找出幾根布條,纏繞藤條,把籃把按回籃子上。打了幾套太極,她便上床歇息了。

對面客棧,時梁還待在他師兄房裏:“你說那姑娘什麽來頭?”

盤腿坐在床上的顧銘亦已經去了發冠,右手撚著一枚銅子:“不知。但看行止,我以為她應是頭次入世歷練。只沒出手,難辨師承。”

時梁目光定在師兄指間的那枚銅子上:“她年紀該不及雙十,內力卻如此驚人。其師長,在武林定非無名之輩。”

“也未必是武林前輩…”顧銘亦凝目。

“隱士高人嗎?真叫人羨慕。”時梁語氣酸酸的,他要有那姑娘的厲害,必帶人殺向魔惠林。蒙人養的密宗,這些年屠戮了多少中原忠義之士,可謂血債累累。可觀武林,還在內鬥不休。

顧銘亦知師弟的憤恨,不好說什麽。自密宗上任總教頭,即宗主紇布爾·寒靈姝失蹤後,密宗便似沒了束縛,行為上不再講理據,肆意殘害漢人。寒靈姝失蹤十三年,其庶弟紇布爾達泰便帶領密宗放肆十三年,不斷地壓迫、挑釁中原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