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陌生

江絮清鉆回了車廂,從矮案內取出一枚手持銅鏡,稍做調整後,確認儀容沒有任何的錯亂,這才緊張地問安夏,“你瞧我如何?”

安夏回道:“姑娘美極了,即便是略施粉黛也仍舊耀如春華,絕色難求。”

江絮清自幼便有長安第一美人之稱,但她對容貌卻並不看重,安夏不明白,為何姑娘要去見裴世子能謹慎成這般,竟開始注重自己的容貌了。

“姑娘無論是什麽樣子,世子想必都會喜歡的。”

江絮清紅了臉,“你就知道哄我高興。”

安夏吐舌,她說的是實話,裴世子與姑娘青梅竹馬,那是十幾年的情誼。且姑娘出生後,除了江太傅這個父親之外,第一個牽她手的便是當初年僅三歲的裴世子呢。

通過車窗縫隙,江絮清見到裴扶墨從前方行來,他身後的男人正是他的長隨周嚴。

“世子,江姑娘來了。”

周嚴跟在裴扶墨後頭說,像是要提醒他過去。

裴扶墨徑直朝侯府大門方向走,絲毫未有打算轉彎的舉動,周嚴詫異了須臾,便也跟上去了。

眼見裴扶墨都要進府了,江絮清心急,忙就提裙追趕了上去,伸臂擋在了他面前。

雲層漸移,晚霞漫漫,鎮北侯府門前兩側的恢宏石獅處,落日的余暉將身影拉長。

跑得急切,停至裴扶墨面前,江絮清這才駐足喘氣。

絢麗的霞光柔柔地印落她的臉龐,她胸脯微微起伏,眼眸盈盈如星光。

就這樣緊緊地看了裴扶墨許久。

他的那雙天生含情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濕潤的薄唇,一切猶如她記憶中的模樣,只是此時,眼神中含著讓她覺得十分陌生的冷冽。

他看向她時,好似在看陌生人。

江絮清忽然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相識十多年,她與他之間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也曾鬧過不愉快,哭過吵過冷戰過。

可她卻從未體會過,裴扶墨看她的眼神竟是這般,不近人情。

侯府門前,四人站了良久,還是裴扶墨率先開口:“有事?”

他的嗓音清冽,毫無情緒,聽不出喜怒。

這是他平時對待算不上親近之人的態度,不冷不熱不親不疏,她分明看到過許多次,但往往都是裴扶墨對待他人,如今這幅冷漠的神態轉換到她身上,她竟是那般不適應。

難不成,他還在生她的氣嗎?

“若沒事,我便進去了。”片刻沒等到回話,裴扶墨不再在此耗時間,直接朝江絮清身側繞過。

正要擦肩而過時,江絮清急忙拉住了他的衣袖。

裴扶墨垂眸,眼前幾根纖細粉白的手指似在細微顫抖。

“你想知道四皇子溺死在太液池那晚,我看到的真兇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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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絮清回到江府時,正是夜幕降臨。

安夏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後,看著自家姑娘落寞的背影心疼不已。

“慕慕。”

身後響起了沉穩的中年男人聲音,江絮清回首,見是自己父親和兄長回府了。

“爹爹,哥哥。”

江義承還未換下官袍,笑容溫和地問:“你怎麽垂著個腦袋,走路都不看路了?”

江絮清低聲道:“大抵是累了。”

四皇子一案過去僅僅四日,她就昏迷了三日,親眼看到有人溺死在池內,興許是受了很大的刺激,這兩日有些神思恍惚,倒也可以理解。

江義承上手揉了揉江絮清的發頂,說道:“你若實在不舒服,便去找懷徵,讓他帶你出城散散心如何?”

江絮清輕顫著眼睫,沒有回話。

江濯這時幽幽啟唇,“恐怕不行了,懷徵近日忙得很。”

江承義嗐了聲,“是我忘了,他接任左軍少都督這職位也僅四個月,的確沒了閑空。”

一家人又說了幾句話,李管事這時過來提醒了下,江承義便先去了書房。

江絮清也無精打采準備回自己的院子。

江濯幾步追上去攔下她,問道:“你今日又去找他了?”

“哥哥怎麽什麽都知道?”江絮清笑了笑。

江濯憑欄而坐,翹著二郎腿,打量的眼神落在江絮清那張俏麗的臉蛋上,仔仔細細看了許久。

看得江絮清都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臉問:“哥哥,是我臉上有什麽東西麽?”

江濯搖了搖頭,這才說道:“我尋思著,懷徵忽然對你這樣冷淡,只有一個原因。”

江絮清緊張了起來,走過去坐到江濯身旁,小心翼翼問:“是什麽?”

哥哥與裴扶墨同歲,二人也如兄弟般相熟,興許真的發生了什麽只有哥哥知道的事。

江濯意味深長地道:“這個年歲的男人本就處於初嘗情愛的階段,興許是懷徵他從北疆回來後,想明白了這十幾年來他對你僅僅是兄妹的關照,並無男女之情,再加上他都看你看了十幾年,也實在膩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