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隱秘真相

“嗒嗒嗒”的馬蹄聲踏破清晨的寂謐,麻雀從灌木叢裏驚起,仿佛一支支離弦之箭射向蒼青色的天穹。

騎隊在張八嶺東麓山腳下一座守衛森嚴的塢寨前停下來。

也不等騎隊派人上前找塢寨外的守衛交涉,就見緊閉的寨門“吱啞”一聲從裏面打開來,一名青年將校從裏面走過來,幫魏楚鈞牽住馬,攙扶他下來,說道:

“聽著馬蹄聲響,郡公就猜是姑老爺您已經連夜趕過來了!”

“郡公身子怎麽樣了?”魏楚鈞焦急的問道。

羅望遣人報信說是葛伯奕護送新募兵卒到清流縣後偶感風寒,身體虛弱又堅持騎馬視察張八嶺一帶的防務,不想半道從馬背摔了下來——

此時潛邸一系,韓時良、葛鈺被圍壽春城裏,楊茂彥下獄待審,汪伯潛在樞密使的位子上也岌岌可危,唯有葛伯奕在荊南制置安撫使的位置還穩如泰山。

聽得葛伯奕從馬背摔下來,魏楚鈞哪裏敢大意,匆匆將五路度支使司的事務交代下去,就晝夜兼程往滁州清流縣趕來。

“姑老爺隨我進去便知。”青年將領安排他人招應魏楚鈞隨行護衛人員,他在前面領路,沿著一條鋪石巷道往塢寨深處走去。

羅望軍務忙碌,沒有現身很正常,但走進一座偏僻小院,魏楚鈞看到這邊守衛更是森嚴,不動聲色問青年將領:“安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說給我聽,我能承受得住?是不是郡公出了什麽大事?”

“我沒有事情,”葛伯奕從走廊後面走出來,揮手示意青年將領道,“安朝,你先領楚鈞到隔壁院子裏看一下再說!”

魏楚鈞見葛伯奕完全不像有摔傷的樣子,心裏更是疑惑不解,當下先給嶽父葛伯奕行了一禮,就隨葛安朝往隔壁守衛更森嚴的院子走去,看到鄭昌齡被吊綁在房梁上,身上到處都是剛剛受刑的痕跡,像是這幾天受過不少折磨。

魏楚鈞按捺住內心的震驚,返回去見葛伯奕,壓低聲音問道:“是昌齡他降敵了,跑到清流來遊說羅望也投敵?”

鄭昌齡乃是葛伯奕的妻侄,與魏楚鈞、羅望等人平素以兄弟相稱,也是在葛伯奕推薦之下出任光州錄事參軍的。

孫彥舟、胡蕩舟等人率歸德軍降虜,鄭昌齡與其他光州官員受裹脅落入赤扈人手裏,這是魏楚鈞早就知道的。

因此看到鄭昌齡出現在滁州清流縣,還被葛伯奕秘密捆綁起來用刑,魏楚鈞第一念頭就是鄭昌齡投敵了。

倘若鄭昌齡在光州沒能抵擋住赤扈人的酷刑或利誘,選擇降敵,對他們是沒有多大影響的。

汴梁陷落時,不知道有多少朝臣屈服於赤扈人屠刀之下選擇投敵。

為了安定人心,建繼帝在襄陽登基後就多次下旨,明確為保全性命被迫投敵或暫時事敵者,皆不牽涉、株連親故。

因此在魏楚鈞看來,鄭昌齡倘若沒能捱過苦刑,僅僅是因為貪生怕死在光州投敵,甚至在赤扈任個小吏,對他們這邊的牽涉都不會太大。

不過,鄭昌齡此時竟然出現在滁州清流縣,魏楚鈞就禁不住猜測他是不是受到赤扈人蠱惑投降不說,還幫胡虜跑到清流縣遊說羅望,這事情就嚴重了。

當然,事情真要是這麽簡單,他相信葛伯奕就直接處理了,沒有必要假稱摔傷將他緊急從廬江喊到滁州來——因此,魏楚鈞猜測事情應該比表面看上去還要復雜。

“真要受赤扈人蠱惑,跑來遊說羅望,那也簡單了。”

葛伯奕嘆了一口氣說道,

“這混賬東西,我叫人吊起來用刑,都三天了還嘴硬咬死他只是從虜營逃來滁州,沒有投敵。老夫真要如此天真信了他的屁話,這些年骨頭渣子都叫人拿出去熬油了!羅望也是不信他的說辭,秘密將他扣押下來,這事暫時還沒有他人知道。”

“昌齡見到羅望後,有沒有說什麽蠢話?”魏楚鈞問道。

魏楚鈞此時所知十分有限,也猜不到鄭昌齡倘若投敵,赤扈人將他派到羅望軍中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真以為羅望會因為鄭昌齡一番言語蠱惑選擇相投?

世間事哪有那麽簡單?

羅望作為葛伯奕的嫡系部將,是能較好掌握進駐滁州西北部張八嶺一帶的荊南軍,也有不少軍將武吏都是羅望從壽春帶出來的故舊,但這些軍將武吏對葛伯奕、對葛氏的認同度更高。

除此之外,荊南軍絕大部分將卒都是荊南諸州的平民子弟出身,很多都是之前數年剿匪作戰中提拔起來,對大越的忠誠度較高。

不要說現在還遠沒到山窮水盡的境地,大越甚至在淮西戰事上已經逐漸扳回劣勢,這時候就算羅望一時糊塗,但荊南軍中會有幾個人吃錯了藥,會在此時跟著投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