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桐柏山卒(第2/3頁)

其實不然。

葛伯奕、葛懷聰等人是貪鄙怯戰,但他們治領天雄軍半輩子,對手底下的將卒是什麽德性,實要遠比徐懷他們更為清楚。

他們在岢嵐城就放縱軍紀,實際上更多是想借殺戮劫掠來激勵士氣,甚至還早早在軍中許下突襲大同得手就縱兵大掠的承諾。

他們甚至不敢嚴厲約束軍紀,怕激起嘩鬧兵變。

當初在岢嵐城王稟勸葛伯奕約束軍紀,葛伯奕便拿這樣的話堵王稟的口,事後認真去想,未必全是葛伯奕的托辭。

除了天雄軍,從西軍抽調精銳組建的東路軍,劉世中等將也有意識的放縱軍紀。

單看表面,可以說是將帥放縱軍紀,致漢蕃矛盾對立尖銳,為敵虜所趁,但細看下去,便會發現這已是必然。

而蕭林石也必然看透這點,才有如此的計謀。

徐懷現在將桐柏山卒都留在朔州,就算王稟、朱沆等人看破不說破,也沒有辦法瞞天過海多久。

天雄軍重整時,只要對逃歸兵卒重新造冊,有誰眼瞎看不出其中的問題?

除了天雄軍重整,三衙與兵部會派官員介入進來外,朝廷要厘清大同兵敗的罪責,也會派官員追查其事,到時候桐柏山卒聚集朔州之事,都不可能會是什麽秘密。

而在對武將防範如此森嚴的當世,有意將桐柏山卒集中起來掌握,這是犯多大的忌諱,徐懷又豈能不知?

然而他沒有其他選擇!

如果不是桐柏山卒,而換成其他來源復雜的三千兵馬被他們留下來獨守朔州,恐怕早就嘩鬧著南歸,又或者三三兩兩南逃了。

僅憑四五十名鑄鋒堂衛,哪裏有可能彈壓得住完全沒有鬥志、也沒有守疆禦敵自覺的數千潰逃之兵?

這種情形下,唯有桐柏山卒靠著鄉土觀念所形成的凝聚力,才能抱團守在朔州。

這事即便犯了大忌諱,甚至會叫人大作文章,但徐懷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王番的冷淡與戒備態度,徐懷猜測他已經第一時間看出這裏面的蹊蹺了,徐懷現在也只能希望王稟、朱沆二人能替他們分擔一些壓力。

最遲不過兩年,最快可能都不到一年,只要能拖到赤扈鐵騎南下,這一切都將不再是什麽問題。

不過,在天雄軍其他軍卒以及朔州城裏的漢民都陸續南撤,獨獨留守在朔州的桐柏山卒,心思也必然會有遲疑、猶豫,這是徐懷他們後續要解決的問題。

這也是徐懷救下葛伯奕之後,僅僅要求將兩營唐州廂軍調入西路軍的原因。

徐懷看中的是兩營唐州廂軍裏,從淮源鄉營出身的四百名桐柏山卒。

與招安賊兵出身的三千桐柏山卒相比,這四百名桐柏山卒在他們率領下,大多數都並肩作戰過近一年時間。

這四百名桐柏山卒除了多為精壯健銳外,更主要的還是對他及徐武坤、唐盤、徐心庵、唐青等人的認同感要高得多。

眾人先送四百兵卒進軍營安頓下來,唐青抓住袁壘的肩膀,笑著奚落他說道:

“袁土堆!早就跟你說去投廂軍沒啥出息,叫你跟著我們幹——你看看,現在還是落到我們手裏了吧?”

徐氏乃是立朝之初遷入桐柏山的,之後又因為強勢發展、擴張,與其他大姓宗族關系一直以來都比較緊張,算是比較特殊的存在。

袁仲唐晉等姓作為土著大姓,關系要和諧得多,彼此也都多姻親。

而桐柏山裏習武者甚眾,但傳承除了徐氏近十數年來以伏蟒拳、伏蟒槍為核心漸成一系外,其他幾脈傳承都有很深的瓜葛。

唐盤的武學乃是家傳,但他父親生前曾跟袁壘的堂伯同門學習拳技及大杆槍法。唐青與唐盤都是師從唐盤父親的學拳及槍法,袁壘則師從他堂伯學拳及槍法,可以說是師出一門。

仲和作為仲氏嫡子嫡孫,自幼就喜歡舞拳弄棒,仲家就仗著家財萬貫,曾將唐盤父親等人請到磨盤嶺當拳師教授仲和拳法、刀弓。

仲季堂等仲氏子弟,沒有資格正式拜師,卻也是跟隨唐盤之父學過橫刀及拳技。

桐柏山剿匪,仲和功績不在唐盤之下,但他既無意為鑄鋒堂拉攏,也無意到州衙任吏,在重歸磨盤嶺之後,他除了重整家業,也有志用功讀書,想著參加科舉考取功名。

仲季堂不像仲和那般文武雙全,出身也貧寒,能入州軍為軍吏,是他能謀到最好出路。

除了袁壘、仲季堂二人,四百桐柏山卒還有兩名都將、副都將以及三十多名軍吏,眾人在桐柏山匪亂之前,都大多是相熟的;而加入鄉營參與剿匪戰事,令他們的關系變得更密切。

當然,受招安的桐柏山寇兵,大部分人都是桐柏山匪亂之後或受蠱惑或受脅迫落草為寇的貧寒子弟,很多之前也都是認識甚至沾親帶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