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天予時至

“哼!”

徐懷將徐武磧喝退到一旁後,冷哼一聲,拖一把高椅,就在議事廳門口坐下,盯著臉色陰沉、鐵青不一而同的徐武富、徐仲榆、徐恒、徐忱、徐忻以及隨後從大寨趕過來的徐伯松、周景等人,冷笑道,

“我徐懷在桐柏山十多年癡愚笨拙,為鄉人所不屑,辱我者有之,罵我者有之,愛我者護我者有之。即便到這時,我也不識得太多的道理,但就憑我親手砍下六十顆賊寇頭顱,你們這幾個縮卵慫貨,誰有臉嘲笑我癡、嘲笑我愚?且不說我今日乃代表巡檢司而來,代表王相公、鄧郎君而來,我單在鹿台寨前為徐氏斬殺歇馬山賊就有十一人眾,你們這幾個縮卵慫貨,有哪個敢說為徐氏所做之事有我這個憨貨多?還他媽敢將我拒之寨外,當真以為我不敢一把火將這鳥寨燒個幹凈?徐武富、徐武磧、徐伯松、徐仲榆,你們拍著自己的胸脯問一問,你們他媽誰有資格對我指手劃腳?徐恒、徐忻,你們兩個滾他媽一邊去,別個我還有興致罵一罵,你們兩孫子,別叫看得我心煩一刀剁殺你們!”

徐懷是撒潑、渾無顧忌的破口大罵,然而徐武富、徐伯松、徐仲榆、徐恒、徐忱等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卻不能反駁一句。

徐懷站起來,又一腳將結實的榆木椅“嘩嚓”一聲踏斷,這一腳的力道之足令眾人目瞠口呆。

他這時候環顧左右,看徐氏族兵差不多都聚過來,將校場擠得滿滿當當,說道:

“我今日為什麽事而來,其一,我剛才在寨前也說清楚了,乃是王稟相公、鄧珪鄧郎君要從徐氏征召有志者加入淮源鄉營共同殺賊。願入鄉營聽我號令者,兵餉、撫恤與巡檢司武卒齊,每殺一賊可另得十七貫賞錢。徐氏要是有人不想當那縮卵慫貨,有心加入鄉營爭一份功賞以養父母妻兒,隨時都可以站出來,不要叫外姓人真以為徐氏一個個都跟徐忱、徐恒似的,都是縮卵慫貨。你們也不要怕徐武富、徐武磧、徐伯松、徐仲榆這些家夥敢阻撓,老子今日殺得性起,不介意多拿幾顆人頭冒充賊寇去邀功!”

徐武富見徐懷連殺良冒功這種混帳話都敢說,真是氣得一佛滅世、二佛升天。

徐懷卻不管徐武富等人什麽反應,繼續說道:

“至於我今日為什麽事而來,其二就是從今日起到匪患靖平之日,我代表巡檢司要征用此寨,以為襲殺白澗河東岸之賊軍的立足地——而我率兵馬入駐其間,徐氏照人頭給足夥食外額肥鵝、肥羊肉若幹;徐氏族兵也皆需聽我節制、調度,不從令者,以通賊論處!”徐懷將一紙文函扔徐武富腳跟前,說道,“這是鄧郎君的手令,你們遵令從事便是,但有半分遲誤,仔細我狠狠收拾你!”

徐懷要是借故大鬧一場,徐武富還能捏著鼻子先忍下來。

然而這廝不僅重提從徐氏征募壯勇編入鄉營之事,竟然更要直接鳩占鵲巢,爭取北橋寨的控制權,要徐氏族兵都聽他節制。

徐武富鼻子都氣歪掉了,手腳都禁不住哆嗦起來。

他盯著腳邊的文函,恨得想將其撿起來一把撕成粉碎,這時候卻是徐武磧將他抓住,低聲說道:“家主,你們看左右……”

徐武富擡頭看左右,不知道何時他們與徐懷都在最內圍;外側則是徐懷帶進寨子裏來的鄉營武卒,唐盤、仲和、殷鵬等人恰到好處的分散在三邊,都是虎視眈眈的手握住腰間佩刃盯住他,而徐武坤守在徐懷的身後;而絕大多數懵懂、還被徐懷這些渾話鼓動得有些激動的族兵,則毫無防備的擠在最外圍看熱鬧。

看到這一幕,徐武富這一刻背脊冷汗都滲出來了。

這絕不會是巧合,這憨貨要殺人奪權!

“這廝可能是裝癡賣傻,實暗藏殺機!”徐武磧倒吸一口涼氣,壓著聲音跟徐武富說道。

就這麽將大權交出?徐武富怎麽都不甘心,眼神陰柔的盯住徐懷,一字一頓的問道:“請徐都將指教,卻不知怎麽一個節制、調度法?”

“鄧郎君手令都有寫,我不識幾個字,你也不識得字?”徐懷手指頭在佩刀柄上輕輕叩著,陰惻惻的反問道。

徐武富將鄧珪手令撿起來,看過一遍,問道:“鄧郎君說諸事著徐都將便宜用事,可沒有說如何節制、調度?”

“你傻啊,什麽叫‘便宜用事’都不能明白?”徐懷歪著腦袋盯著徐武富,“我也不妨告訴你,我開始也不明白這四字是啥子意思,鄧郎君卻告訴我說,這四個字的意思是,只要我覺得方便,便可以任著性子來——我這麽說,徐武富你是遵令行事,還是準備來個抗令不遵啊,叫我有借口摘下你的頭顱?”

“……”徐武富眉頭跳了兩跳,有心發作,但控制不住去看徐懷輕叩刀柄的手指,不知道自己吐出一個“不”字,這殺貨會不會直接拔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