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禍從天上來

待馬車緩緩移動起來,柳瓊兒捂著高高聳起的胸口,見徐懷竟然盯著自己胸口看,橫了他一眼,問道:“怎麽樣,我這番說辭能將他們震住不?”

“他們派人潛去虎頭寨,要是鄭恢並沒有直接針對玉皇嶺的部署,你要怎麽下台?”徐懷抱著頭,懶懶的靠到車廂壁問道。

“回玉皇嶺這一路上,我越想越覺得鄭恢的部署,極可能就是針對整個徐氏,徐武富只是被鄭恢玩弄於指掌間的跳梁小醜罷了,”柳瓊兒得意的說道,“我們之前是無暇顧及盯住虎頭寨那邊的動靜,但只要徐武富被我唬住,派人再去虎頭寨,定能看出蹊蹺來。”

徐懷一笑,說道:“但願如此!”

鄭恢目前是潛伏在桐柏山深處最陰險的一條毒蛇,對鄭恢的動機及謀劃,他也時時有所揣測。

不過,徐武江帶著武卒逃軍落草,他們就像喪家之犬,即便稍有余力,也是盯著歇馬山及徐武富這邊的動靜,哪裏有人手潛伏到虎頭寨去?

再說了,鄭恢帶著一批好手潛伏在虎頭寨,不是誰都能抵近偵察的。

除非徐武江、徐心庵他們趕過去,但派其他人去虎頭寨附近盯著那裏的動靜,有誰既能保證自身的安危,還能細致入微的看穿虎頭寨裏的虛實?

說到底,諸武卒絕大多數都只粗習拳腳的山野村民罷了!

他並沒有可用的人去逐一驗證內心的猜測而已,也許逼徐武富他們出手,是當下最為合適的選擇……

……

……

在徐武江、蘇老常、徐灌山等人簇擁馬車往獅駝嶺東坡新寨而去後,見徐武磧、周景兩人都還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徐恒急切說道:

“你們莫聽那瘋女人胡說八道!定是徐武江授意她如此亂說,好挑撥離間我們!明明是徐武江他們膽大妄為投匪,好像搞得是受我們迫害似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好了,不要再說了!”徐武富制止徐恒。

徐武磧、周景這些年跟著他,統領族兵、處理宗族事務,哪裏是隨便拿幾句話好糊弄過去的?

王稟遇匪這事,雖然徹底看穿這事的人不多,但淮源乃至州縣,上下都有揣測,而虎頭寨的躁動以及徐武江逃軍落草,在外人眼裏本身就充滿諸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蹊蹺。

柳瓊兒將一切挑明開來,不僅將他們所參與的那部分說得一清二楚,其他事多半也是事實。

這些與種種疑問都嚴絲合縫,這時候還強行辯解,當真欺徐武磧、周景他們是粗莽武夫?

“這個女人有些話是對的,”徐武富琢磨用辭,跟徐武磧、周景說道,“王稟遇匪這事不簡單,而就在虎頭寨第一次在走馬道大開殺戒之後,監糧使陳桐便找到我,諸多暗示無非是說有貴人想王稟死卻遭人作梗,而這種種跡象都指向我徐氏。徐氏這趟真是禍從天上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決定犧牲徐武江他們,希望王稟死後,桐柏山能一切恢復平靜。也許恰如那個女人所說,一切或許就是我在作繭自縛。”

“那女人說話並不全然可信,很可能一開始就是她的算謀,要拖我徐氏下水——我也相信家主一切都以為徐氏為念,才不得不做這樣的決定,”徐武磧面色沉毅的斷然說道,“但要是說虎頭寨之後,真是那些欲行刺王稟的人在操控,我倒覺得真要警惕他們意圖不純!”

徐武磧的表態叫他寬心不少,徐武富問道:“怎麽說?”

“軍寨攻克上柳寨,但潘成虎終究是逃脫出去,還有不少悍匪追隨他左右。我擔心他會將所有的一切都記恨到徐氏頭上,還會做出什麽對我徐氏不利的事來。我昨天就派人進入北面的橫峰山一帶追蹤他們的去向,想要盯住他們的落腳之地,以便能日後能騰出手斬草除根……”徐武磧沉吟說道。

徐恒有些訝異的看向徐武磧。

昨天看到潘成虎賊眾被打潰,鄧珪又大功告成返回巡檢司軍寨,所有人都是大松一口氣,卻沒想到徐武磧竟然暗中部署對潘成虎所部斬草除根之事。

“有什麽發現沒有?”徐武富問道。

徐武磧皺緊眉頭說道:“現在能確認的是,他們昨日將晚上,有人在跳虎灘提前安排了舟船,接應他們往虎頭嶺方向去了!”

“……”徐武富有些無力的坐到一旁的巖石上。

陳桐找上他,很多話都沒有明著說,他也不會明著問,但他既然知道一切的根源,都是蔡鋌派人行刺王稟而不得,虎頭寨背後是誰的人在攪風攪雨,他還能猜不到嗎?

他與鄧珪有過談話,鄧珪提前卸任,換郭曹齡接任的意圖是什麽,他又怎麽可能不明白?

而所謂徐武江投虎頭寨被拒的消息,他又豈能猜不到是誰在放風聲,豈能猜不到他們借刀殺人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