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無事也無非(第2/2頁)

女孩王萱除了外有刺客之憂,她本人也正經歷人生一次極重要的蛻變。

這對未滿十三歲的女孩而言,也是極其不安的事,她這五天裏都藏在屋子裏沒有怎麽露面。

徐武江攜知州陳實的書函趕回軍寨時,正值黃昏。

夕陽仿佛碩大的鴨蛋黃般懸掛在山嵴之上。

鄧珪在驛館前院這邊跟王稟以及驛丞程益說話。

徐武江就在驛館前院,稟報他這幾天在泌陽公辦的諸多事:

“知州陳郎君想著王老相公身體不適,而從淮源前往泌陽道路崎嶇,與程倫英等諸位大人商量,決定就留王老相公在淮源軍寨居住,特令巡檢司仔細照料王老相公,勿使賊匪再有侵擾,否則定罰無饒……”

鄧珪看過知州陳實的公函,便遞給王稟,說道:“陳郎君既然如此安排,還請王老相公安心留在淮源軍寨休養身體。”

鄧珪卻也不說後續如何安排,跨步走出驛館時,擡腳將一塊碎磚踢出去——徐懷站在驛館前院的石獅子旁,看到鄧珪踢出去的這塊嬰兒拳頭大小的碎磚,在對面的墻腳根打得粉碎。

雖說軍寨內用於砌墻鋪地的青磚質量不過關,比較酥脆,但鄧珪這一腳蘊藏力道也令他暗暗心驚。

不要看鄧珪平素沉溺酒色,但武舉出身的底子卻不容小窺。

當然,從這一動作裏,徐懷更能看出鄧珪內心的不快。

也對,陳實、程倫英等人都看王稟是燙手的山芋,但將王稟留在淮源,鄧珪就不覺得燙手嗎?

之前鄧珪不願意得罪蔡鋌,甚至有意給刺客創造下手的機會,倘若王稟在此之前遇刺身亡,朝中有人替王稟打抱不平,也不會盯到他身上來,因此他就算背上“遇匪不靖”的罪名,後果也不會太嚴重。

現在陳實明確將保護王稟的職責推到他頭上來,這時候王稟再有什麽事情,不管朝中派系鬥爭有多復雜,不管最終會有多少被牽涉進來,他必然會第一個被整得死去活來。

眼下這個局面,如何能叫鄧珪痛快得起來?

說實話,泌陽城裏陳實、程倫英等諸位大人的反應,沒有出乎徐懷的意料,但過去五天裏刺客卻連影子都沒有出現,實叫他費解。

“你且留在這裏。”徐武江也能看出鄧珪的不快,見鄧珪沒有吩咐後續的安排,當下先叫徐懷繼續留在王稟身邊,他則走出去追上鄧珪。

“看來我無論留在哪裏,都是一樁麻煩啊。”王稟自嘲的跟程益一笑。

“相公多慮了,下吏可是巴不得留在相公身邊多請教些文章……”程益說道。

程益年輕時極具才名,鄉試也名列前茅,但到汴京參加過好幾次院試,都沒能躋身進士之列,年近四旬才死了科舉取士的心,托請門路謀得淮源驛丞這個差遣。

從此之後,他意志消沉,喜好壺中之物,才四十歲出頭的他,看著卻像個小老頭。

不過,從個人感情上,程益欽佩王稟的為人,甚至一度以王稟這樣的人物作為自生奮進的榜樣;王稟這時候能留在淮源軍寨居留,他內心卻是高興的,半點都不覺得麻煩或兇險。

過去五天,除了鄧珪每日程序化的拜見外,也沒有其他人過來見王稟,程益則時刻陪伴王稟身邊討教詩書文章。

那些陌生記憶可能不涉及這些,徐懷發現他對當世的詩書文章也不甚了了,程益陪王稟弈棋坐論詩書,他卻是更願意找盧雄討教武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