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清掃

過了元旦後,後續人馬分批抵達,主要是衙內、忠武、堅銳三軍兩萬五千人。

護國、捧聖二軍接到命令,臨時轉向,清理鄆鎮武夫,收取鄆州諸縣。

鄆鎮兩萬余步騎,都被消滅了嗎?當然沒有!

壽張之戰,斬首五百,俘兩百。

鄆州之戰,斬首兩千四百,俘四百人。

總共才俘斬三千多,散落在諸縣及鄉間過年的鄆鎮武人,起碼還有一萬八九千人——實際上可能到不了這個數字,因為潰逃的軍士有可能不會歸建,但仍然是一股龐大的力量。

朱威死於雪夜突襲,死於斬首行動,可不是主力被消滅後的敗亡。

“昨夜鄆人潰逃了兩千上下,趁著他們仿徨無依,速去搜剿。願降的可帶回來,不願降的就地格殺。”邵樹德坐在空空蕩蕩的朱威府邸內,下達命令。

其實他不看好有多少鄆兵投降。歷史上他們非得打到山窮水盡才投降朱全忠,原因就是雙方之間的根本矛盾無法協調:朱全忠可以整編鄆兵,但勢必要把他們帶去汴州,成為宣武衙兵,比起在鄆州本地當兵,條件差得太遠,非得徹底打服才行。

“遵命。”諸將紛紛領命而去。

鄆州共轄九縣,分別是須昌、壽張、鄆城、巨野、盧、平陰、東阿、陽谷、中都。目前拿在手裏的只有壽張、須昌二縣,其余七縣或態度不明,或還在鄆兵控制之中。

比如盧縣,作為早年濟州的理所,就屯有三千外鎮軍。

巨野縣,鄆將柳存有眾四千。

齊州朱瓊兄弟,有兵八千。

這是鄆、兗二鎮特殊的過往歷史造成的。梁軍兇猛,在野戰中殲滅鄆、兗二鎮衙軍主力,為了抗衡梁人,二鎮不得不以州縣兵為基幹,招募軍校子弟及民間悍勇敢戰之輩,組建新軍,然後與梁人展開了為時數年的殘酷廝殺。

說起來和魏博有點像了。

魏博八萬武夫,衙兵還不到萬人,其余全是外鎮軍。如果節度使有選擇的話,他肯定會把所有軍權都收攏,但有時候做不到,也就只能聽之任之了。

朱珍的捧聖軍奉命攻鄆城,封藏之的護國軍則開往北邊,直趨陽谷、東阿等地。

堅銳軍郭紹賓、張筠亦北進,兵鋒直指平陰縣。

忠武軍趙巖部則南下取中都。

另外,鐵林、龍驤、龍虎等軍也在返回的路上了,天興軍則屯於濮州,協助轉運糧草。

邵樹德自領突將軍在鄆州休整,衙內軍也留於此地,他想整頓一下。

午後,邵樹德在千余軍士的護衛下出了城,一路向東巡視。

冬日的鄉野一片銀裝素裹。路過一村莊時,有百姓在柴堆旁邊忙活,見了大隊軍士,立刻躲進了屋內。

邵樹德仿若未覺,那馬鞭一指東面,道:“那邊便是宿城縣舊地了吧?”

從濮州趕來的杜光乂回道:“鄆州瀕臨濟水,當南北交通要衢,國朝早年便戶口殷實,故分置宿城縣,文宗朝又省入須昌。這是一個大縣,鄆鎮精華所在。”

“可惜與全忠廝殺多年,戶口大損。”邵樹德說道:“鄆、曹、濮都是大郡,天寶年間有一百六七十萬人,而今能有百萬就不錯了。”

鄆鎮三州,秦宗權沒能禍害,黃巢、王仙芝起於此地,但很快站不住腳,被殺得跑路,按理來說戶口還是很多的。但與梁人的戰爭太殘酷了,濮、曹二州反復拉鋸,尤以濮州最慘。

全忠還專門成立捉生軍擄掠人口回汴宋諸州安置,鄆鎮確實元氣大傷了。以鄆、齊二州如今的經濟實力,養兩萬軍隊是合適的,三萬就偏多了,真是窮兵黷武。

“大王,而今大軍雲集,鄆鎮糧草怕是支持不了多久。”杜光乂提醒道。

他在濮州多時,知道當地的實際情況,疲敝得很,能維持天興軍的糧草、賞賜就不錯了,別想太多。

“這會大河上凍。再過三月就不愁糧草了,且先搜刮一下本地吧。鄆鎮百姓忍一忍,明年給他們免稅。”邵樹德說道:“天平軍節度使,你覺得何人可以任之?”

杜光乂心中一跳,道:“大王,此乃緊要位置,還請慎重。”

邵樹德點了點頭。目前執行的行營制度,都指揮使或招討使的權力很大,有兵權,有地方治權,有財政大權,事權高度統一,但都是臨時的。行營解散之後,這些權力都將消失,行營主官撐死了在行營存續期間安插一些地方官員罷了,問題不大。

鄆、曹、濮本身底子不錯,休養生息數年之後,完全可能緩過氣來。百萬人口,還有桑麻、通商之利,養四萬軍隊完全不是問題。

濮州行營都指揮使李唐賓,手握重兵,濮、曹、單三州還都臨時歸他掌控。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濮州行營還將繼續存在,鄆鎮帥位的名義不能給他,得仔細挑個合適的節度使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