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風聲(第2/2頁)

“好賊子!”張全義氣得直跺腳!

“此事千真萬確,張帥該做些準備了。言盡於此,某這便告辭了。”

“使君慢走,今日相告之恩,定不相忘。異日蒲帥之爭,力所能及之處,一定相幫,決不食言。”

來人點了點頭,還算滿意。

張全義火急火燎,直接翻身上馬,扯著嗓子朝親將們喊道:“走!”

回去的大道一片坦途。

這條路,是他親自領著百姓,在農閑時修繕的。

道路兩旁栽了很多行道樹,都已經郁郁蔥蔥了。行道樹之外,是大片的良田和水渠,金黃色的麥子已經臨近收獲。

一年豐收的喜悅啊!

想到此處,張全義眼淚都差點掉下來。

賊子!好賊子!

……

“阿爺,今年收成不錯啊。”田埂之上,少年郎放下手裏的鐮刀,面含憧憬地看著遍地金黃的田野。

“一畝能上一石二鬥。”老人嘴角含笑,顯然心情不錯:“待收完秋糧,便去給你姐做身新衣裳。”

家裏太苦了。

連年征戰,兵荒馬亂,汴師過來征糧,晉兵殺來劫掠。打來打去,沒打出什麽名堂,老百姓卻越打越窮,已經揭不開鍋了。

老妻和女兒兩人就一身衣裳,誰出門誰穿,這像什麽樣子?

今歲太太平平,老天爺也開恩,風調雨順,總算可以松泛一點了。

“再買幾只小雞回來吧,養大生了蛋,還可以到集市上換錢。”少年遐想道。

“都會有的。”老人笑道。

在父子二人數裏外的小河畔,大群身穿黑衣的騎兵剛剛渡河完畢。

將領看著廣闊的原野,伸手指指點點,很快,騎軍分成數股,飛奔出去。

在他們身後,步卒們輕裝疾行,健步如飛。

弓已上弦,刀已出鞘,臉上殺氣騰騰。

騎兵順著田間小路沖了過來,正在割麥子的父子二人面如土色。

“噗!”長槍一捅,老人捂著肚子倒在了田埂上,鮮血染紅了捆紮好的麥束,那是全家人下一年的希望。

少年雙眼赤紅,揮舞著鐮刀沖了出來,但半途即被箭矢射倒在地,嘴角溢血,死不瞑目。

鴉兒軍如潮水般湧入懷州。

村莊已經被包圍。

如狼似虎的軍士沖入民家,大肆劫掠。

河東連年征戰,並不富裕,全軍趁著秋收南下,若說沒有因糧於敵的想法,可能嗎?

老嫗跪在門前,涕淚橫流,哀求著軍士們不要進去。

一將揮刀砍下,頭顱飛出去老遠。

數人闖入房內,卻見一婦人裹著臟兮兮的被子縮在床角,竟然連衣服都沒有。

房間內很快響起了女人的哭叫和男人的狂笑。

村莊外,鋪天蓋地的晉兵正在集結南下,直朝懷州理所河內縣沖去。

這些都是李罕之的兵,他是李克用任命的先鋒。

大軍行動突然,進展神速,一日內連破兩個河陽軍寨子,一路沖了下來。

後續還有更多的兵馬正在澤州集結。

衙軍、外鎮軍、州兵、縣鎮兵、土團兵,足足六萬余人,氣勢洶洶,誓要報去歲汴師圍澤潞之仇。

澤州圍城戰,淮西來的蔡兵四處抓捕民壯,然後扔給他們一枝木矛,以家人為質,逼迫他們往前沖。

民壯無甲,亦不知如何打仗,亂哄哄地沖上去,將駐守在城外的澤潞軍士的箭矢消耗了七七八八,屍體填滿了壕溝和護城河,給攻城一方創造便利。

當然這些民壯的家人也沒落著好,最後不知所蹤,或許都被擄回河南了。

澤潞軍士並不喜歡李罕之,因為他殘暴無比,但同樣不喜歡汴人,他們也不是好鳥。

這次先多殺幾個汴人再說!

最好一路沖到汴州城下。河陽太窮了,百姓被孫儒殺過一批,還被靈夏的邵大帥遷走了數萬人,已經剩不下幾個,能搶到什麽東西?

不如去搶朱全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