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驗不出致命傷的女屍(第4/10頁)

“能……能……”

“蟲娘一案,我有些事要問你,還請你如實告知。”宋慈一上來便直接開問,“蟲娘離開提刑司那晚,你沒有送她回熙春樓,是因為她突然提出要與你私奔。你連夜帶她出城,在湧金門外的望湖客邸住下,第二天獨自回城收拾行李,蟲娘的金銀首飾則是由熙春樓的袁朗幫忙收拾的。你打算帶蟲娘連夜離開臨安,卻遇上了韓?,被韓?帶上豐樂樓,你不敢反抗,蟲娘卻跳窗而逃。事情經過是這樣嗎?”

“是的……”

“我方才所述,與事實可有出入?”

“沒……沒有出入。”

宋慈聽罷夏無羈的回答,臉色一沉。

便在這時,獄道裏腳步聲響起,韋應奎人還未到,聲音先傳了進來:“這個姓夏的,我已審得一清二楚,何勞宋提刑再專程跑一趟司理獄?”

劉克莊不等宋慈說話,道:“韋應奎,你來得正好。夏公子明明是本案的證人,你為何要對他用刑?”

“劉公子此言差矣。”韋應奎帶著馮祿,來到宋慈和劉克莊跟前,“案子結清之前,是證人還是兇犯,那可難說得緊。劉公子身在太學,學的都是聖人先賢的大道理,不懂刑獄之事,殊不知有些兇手殺了人,故意假裝發現屍體,或是故意裝作自己是證人,那是常有的事。”說這話時,他有意無意地朝宋慈瞧了一眼。之前的嶽祠案中,何太驥的屍體最初就是由宋慈發現的,本案之中,蟲娘的屍體也是由宋慈最先發現並打撈起來的,韋應奎如此說話,那是在故意針對宋慈。“再說了,”他又朝夏無羈斜了一眼,“這姓夏的說起話來支支吾吾,我不略施微刑,誰敢保證他說的就是實話。”

劉克莊道:“把人打成這樣,你卻說是微刑?”

韋應奎冷冷一笑:“若是重刑伺候,以他那羸弱身板,還能有命活到現在?”

劉克莊看著夏無羈的慘狀,不由得想起嶽祠案發生時,宋慈險些被韋應奎抓去府衙審問,蟲娘的屍體被打撈起來時,他自己也差點被韋應奎帶走。對一個無冤無仇的夏無羈都能下此重手,倘若換作是他或宋慈,只怕半條命都會折在韋應奎手中。劉克莊氣憤更甚,正要還嘴,宋慈卻道:“還請韋司理尋大夫來,為夏公子治傷。”

韋應奎道:“好說,宋提刑交代的事,韋某人一定照辦。”

“嘿嘿。”便在這時,一聲冷笑忽然在眾人的側後方響起。

宋慈轉過頭,見側後方一間牢獄中,一個戴著枷鎖、披頭散發、血跡斑斑的囚犯閉著雙眼,盤腿而坐。這聲冷笑,便是從這囚犯嘴裏發出來的。

“‘我來也’,你笑什麽?”韋應奎喝問道。

那囚犯緩緩張眼,道:“我自笑我的,與大人何幹?”

“別以為你死不認罪,本司理便拿你沒辦法。旬月之間,你行竊十一家大戶,每戶墻上都留下‘我來也’三字,本司理親自檢查過,那字是用石灰寫成的。府衙增派差役巡邏,你還不知收斂,行竊時被抓個正著,從懷裏搜出了石灰塊,居然還敢抵賴。本司理勸你及早認罪,不然每日進那刑房,滋味可不大好受。”

宋慈和劉克莊相視一眼,只因“我來也”這個名頭,兩人此前都是聽說過的。就在不久前的臘月間,臨安城中忽然出了個大盜“我來也”,只盜富戶,不竊貧家,先後盜竊了十一家富戶,大都是為富不仁的貪官奸商,每戶墻上都用石灰留下了“我來也”三個大字,隔三岔五,城中窮苦人家便會天降財貨,財貨都用黑布包裹著,上面同樣寫有“我來也”三字。大盜“我來也”的名頭漸漸傳遍了臨安城。府衙為了抓到“我來也”,增派差役,夜夜巡行。到了正月初四,城中忽有消息傳開,說大盜“我來也”已被府衙抓獲。市井百姓談論起大盜“我來也”,都是憎惡者少,誇贊者多,稱頌他為俠盜,得知他被抓捕入獄,不少人都替他感到惋惜。

那囚犯慢條斯理地道:“我不是什麽‘我來也’,只是從張大人家外路過,石灰是用來防潮的,這些話說了不知多少遍,是大人不信。”

“嘴還這麽硬,那你就別松口。本司理倒要看看,你還能撐幾日?”

那囚犯“嘿嘿”一笑,道:“不消大人擔心,不出一兩日,我便能從這獄中出去。”說罷,慢悠悠地閉上了眼睛。

韋應奎氣不打一處來,道:“還敢逞口舌之利,馮祿,押他去刑房!”

馮祿朝那囚犯望了一眼,沒有掏出鑰匙開門,反而遲疑道:“舅……司理大人,萬一……萬一這囚犯所言非虛,他不是‘我來也’……”

韋應奎瞪了馮祿一眼:“你替一個賊囚說話,難不成是收了他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