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1章 荊軻戰咬金

在1984年11月前,其實國內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私營企業”。

雖然不管是某些文件裏或者報紙上,私營企業四個字已經堂而皇之的存在很久,可有一個事實回避不了,目前存在的所謂私營企業都沒有法人的概念。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些私營企業還應該歸類到“個體戶”。

不過,這些所謂的“私營企業”,大家都默認當成真正的“私營企業”來對待,義務全部要承擔,而權利無人敢給。

就像南易剛注冊的根正苗紅廣告公司,其實就是一個個體工商戶,拿著執照,就可以去搞服裝批零和電器批零了,但是想搞什麽合資,沒門。

執照下來,南易就把金道勝約了出來,向他咨詢合資的事情。

“按照《華外合資法》規定,個人不得與外商合資,因為個體戶沒有法人資格,不能簽字。南易,你想把根正苗紅變成合資公司,還是要先把它掛靠在文昌圍集體名下。不然,就私下進行,不體現在文件上,這種事,也沒人來主動追究。”

“私下進行就沒意義了,我要搞合資,就是為了挾洋自重,不在企業性質上體現怎麽行。”南易把他對根正苗紅的想法,以及和朝廷台聯系廣告時間的事情告訴了金道勝。

聽完南易的話,金道勝想了一下說道:“如果只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那有其他的解決辦法,去香塂注冊一家股份制公司,直接以這家公司的名義和電視台簽合同就行了。

至於你想以根正苗紅的名義對外承接業務,那得等一等,關於私營企業性質的問題,上面近期可能會有大動作。

濱城有一個叫姜淮的人,最近在京城各個部委奔走,就是想申請一個合資資格。”

“合資資格?這件事我還真沒聽說,金律師,麻煩你詳細說說。”南易客氣的說道。

“具體的我也不是太清楚,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吧。這個姜淮是濱城人,轉業之後被分配到文化局,那是80年的事,那年什麽情況你清楚吧?”

“當然知道,大批的幹部需要安置,加上知青回城,工作崗位十分緊張,這個叫姜淮的是不是等了很久都沒接到安排具體工作的消息,所以去幹個體了?”

“是的,他等了八個月都沒接到通知,苦悶、煎熬、度日如年,想著繼續等也不是辦法,正好,他在八一制片廠學過一段時間的攝影,就偷偷摸摸的東挪西借湊了400塊錢,買了照相機和洗印設備去濱城動物園門口給人照相去了。

那時候幹個體還是挺丟人的事,所以啊……”

“呃,那個,金律師,前幾年個體是什麽一種情況,我很清楚,我們跳過辛酸史,直接從合資開始說吧。”南易打斷了金道勝的長篇大論。

金道勝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對南易打斷自己的情緒醞釀,略有一點不滿。

他是個律師,還想著將來按秒來收咨詢費,怎麽樣把一件簡單的事情,盡量用更多的語言來敘述,拉長談話的時間,又不至於引起客戶反感,這是他要好好學習的技能。

南易居然不給他機會按照自己的節奏來,他當然會不爽。

不爽歸不爽,可眼前這位不說和他有私人交情,就說金家餐桌上的四菜一湯其中的三菜一湯,都得由眼前的這位金主提供,他得罪不起啊。

何況,這位金主馬上又要成為他女兒的金主,雙重得罪不得。

“好,那我簡略一點說。”金道勝再次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接著說道:“1983年8月,電視上播出了關於‘光彩與不光彩’的講話,給個體戶站台。

看到講話以後,姜淮也就不在動物園門口打遊擊了,他租了一個店面,開起了一個小小的照相館。

今年年初,香塂那邊一位姓廖的商人到濱城考察時,聽說一個叫姜淮的個體戶很能幹,就提出來想見見。

於是,在濱城領導款待廖先生的宴會上,姜淮和那位廖先生見了面。

那位廖先生對姜淮說:‘香塂人特別佩服祖國內地的個體戶,聽說你是搞照相的,這樣好不好,我有先進的彩色洗印設備,不賺你錢,成本價給你,19.8萬一台。’

姜淮哪裏有錢買,就算不吃不喝,他也掏不出這麽多錢。

也不知怎麽的,他後來就琢磨出搞合資的主意,那位廖先生出設備,他出場地和人力。

他把想法告訴了那位廖先生,廖先生同意了,接著去跑手續的時候,就遇到了個體戶沒有合資資格的問題。

他不死心,就跑到京城來了,一連跑了好幾個月,現在關於私營企業的問題,已經通天了,上頭已經在論證這個事,我們法律顧問處也有人被叫去一起討論這個事情。”

聽完金道勝的話,南易對這位姜淮肅然起敬,甚至有了膜拜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