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9章 裙帶

“談不上高就,除了在村裏當會計,我現在只是一個待業青年,和王老板你們沒法比。”南易謙虛的說著,又對冼耀昶說道:“耀昶叔,你們有事就先去忙,我在這裏吃口飯。”

“我們還真有事,那,南易,你在這吃著,我們先走了,賬不用結,我和這裏的老板熟,掛我賬上。”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雙方別過,南易找了一張大桌子,讓陳鳴鏑幾個人坐下跟自己一塊吃。

王萬科和冼耀昶走出飯館後,王萬科很快就問道:“耀昶,剛才那個南易真在你們村當會計?”

“當什麽會計啊,他一年就沒幾天在村裏呆著。”

“那怎麽還叫他南會計?”

“別人我不會說,老王,我們一起做生意很久了,我也就不瞞你。不要小看南易,他77年來文昌圍插隊,幾個月的時間就參與到村裏的重大決策,然後村裏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看現在外面還有人在倒什麽電子表、麥克鏡,覺得很時髦的生意,其實那都是我們文昌圍玩剩下的。”

“怎麽,你們文昌圍很早就倒電子表了?”王萬科詫異的問道。

“很早,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村裏的小人物,村裏的大事也沒資格參與。我最早參與村裏的生意,還得是那年《追捕》上映的時候,村裏開著大卡車,從南邊往北邊一路賣蛤蟆鏡、杜丘風衣。

你也知道,路上不太平,村裏需要人手一路押送,我跟著其中一路出發,八天時間,還沒到長江,一車貨就賣完了。

那個苦啊,八天打了十幾架,我胳膊上這個坑,就是那時候留下的,吃了人家一鋤頭,挖去了我一塊肉。”

冼耀昶說著,還撩起袖子,亮了亮他靠近肘關節的一個凹陷。

“村裏也就做了這麽一趟不正經的生意,之後,就辦上了集體企業,年年有分紅拿,也鼓勵大家出門做生意。老王,我們能走到一起合夥做買賣,我也是問過村裏的意見的。”

“不是吧,你自己做生意,還得村裏點頭麽?”

“那倒不用,可我自己哪裏有這麽多本錢囤苞米,大頭還是村裏出的,也可以說,我這個生意,村裏其實占了大頭。該怎麽做,得村裏拿主意,得他南易拿主意。”

王萬科聽冼耀昶這麽一說,很快就勾勒出一個文昌圍軍師的南易形象。

由點及面,從冼耀昶身上,王萬科早就知道文昌圍的特殊。

倒個玉米,冼耀昶會把每個環節拆解開來,讓每一步都變得合法,讓自己的生意變得正規,而且,還會主動去稅務所納稅,該交多少就是多少,一分都不躲。

可他也會直接找稅務所的工作人員問一個傻問題——我怎麽能在合法的前提下少交稅?

學過經濟學的王萬科知道,冼耀昶要的其實是“合理避稅”。

當別人在踩鋼絲,不是刀架在脖子上根本想不起來要交稅的當下,冼耀昶很明顯是一個異類。

可王萬科卻從冼耀昶嘴裏得知,依法納稅這是村裏三令五申強調的,誰敢逃稅,不用等稅務所找上門,村裏先把人給辦了。

王萬科很清楚一家企業能給社會帶來什麽,解決就業、商品流通、貨幣流通這些都是潛移默化的,而對國家來說,稅收才是最直觀和立竿見影的。

隱隱的,王萬科模糊的感覺到,文昌圍在孕育的不是踩在灰色地帶的投機商人,不是踐踏政策漏洞的倒爺,而是企業家,真正於國有利的企業家。

原來,王萬科就覺得文昌圍有能人,看來這個能人得印證在這個南易身上。

“有意思,下次親近親近。”

王萬科一邊琢磨,一邊和冼耀昶兩人往蛇口那邊趕。

南易吃過飯,就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在深甽還缺套房子,在市區,他居然連個午睡的地方都沒有。

為了找個地方坐坐,休息一會,南易就去了竹園賓館的歌舞廳。

沒想到,剛在歌舞廳裏坐下,就有一點小驚喜。

舞台上一個男的登上去,伴奏就起來,節奏一起,南易就知道這是一首什麽歌——《站台》,一首還沒有發行的歌曲,那台上這個多半就是劉鴻。

《站台》這歌,87年才會紅遍大江南北,可南易知道,這首歌明年就會發行,一舉讓劉鴻紅遍南方。

當北方還在聽鄧麗君的靡靡之音時,南方,確切的說羊城,流行音樂的萌芽已經冒出小角角,已經有音樂人背上他們的吉他開始了“羊漂”之旅。

南易記得也差不多這兩年,吉他會成為一種很時尚時髦的東西,六零末尾和七零初的後生們都希望自己擁有一把吉他。

“長長的站台,漫長的等待,長長的列車,載著我短暫的愛,哦——孤獨的站台,哦——寂寞的等待,我的心在等待永遠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