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思念

詹前錦不明白他哥為什麽要他盡快搬出去,或許是擔心他爸提早出來。

總之,接下來的一周,詹子延除了拖著近乎報廢的身體堅持去上班,就是避開他打電話。

他不知道那個叫駱愷南的室友後來有沒有接詹子延的電話,但是聽常來辦公室的葉穎慧說,對方最近飛去國外了,似乎很忙,國內的朋友幾乎都聯系不上。

詹前錦隱隱約約覺得,他哥的反常,與那位室友有關。

而且,那天他爸打罵時說的一句話,他記到現在,一直沒敢問詹子延:

爸為什麽罵你是心理變態?

詹子延難道是患了某種心理疾病、才被家裏嫌棄嗎?

可他與詹子延相處了這麽多天,沒察覺到任何問題啊。

為了搞清楚真相,詹前錦毅然決定——偷偷檢查他哥有沒有在吃藥。

假如生病,肯定會吃藥,而且一定會放在平時觸手可及的地方。

於是某天,趁著詹子延去上課,詹前錦鎖上了辦公室的門,走到詹子延的工位前,仔仔細細地查看他的桌面——

厚度不一的專業書塞滿了桌面書架,頂層放了兩盆多肉植物,養得很好,早上詹子延還噴了水,絨毛亮晶晶的。

學校配的台式電腦的側邊貼著便利貼,寫著待做事項,沒有吃藥這一項。

電腦屏幕下邊是一個置物架,用來墊高屏幕,以及存放一些臨時文件。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個筆筒和茶杯茶葉了。

井然有序,一絲不苟。很符合所有學生對詹教授的刻板印象。

詹前錦不氣餒,接著打開了抽屜。

詹子延不會在抽屜裏存放機密文件,他的工作內容也沒有機密可言,所以抽屜沒上鎖,放的都是雜物,毫無看頭。

詹前錦很失望,拿起詹子延平時常吃的那盒薄荷糖,想吃一顆提提神,卻發現裏面已經空了。

空了還放在抽屜裏幹什麽?

他隨手扔進了垃圾桶。

詹子延上完課就回來了,放好資料後又出去了一趟,下午才回來,十二月的晉城已經冷得讓人縮手縮腳了,他卻扯開了領口,抽紙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詹前錦不解地問:“哥,你是去跑步了嗎?”

“差不多,要趕回來上課嘛。”詹子延推了推眼鏡——他的眼鏡上回摔壞後一直沒修,也沒買新的,就用透明膠帶纏了幾圈,勉強固定住,在耳朵上晃晃悠悠地掛了一周。

詹前錦又問:“哥,你眼鏡怎麽還不去換啊?那麽戴著不難受嗎?”

詹子延擦完汗,重新系上了衣扣,坐到工位上,說:“還能戴,省著點花吧。”

詹前錦知道他哥一向節儉,就沒再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開抽屜的動靜,詹子延似乎在翻找什麽東西,窸窸窣窣的聲音半天沒停。他忍不住擡頭問:“哥你找什麽?”

詹子延的表情有些悵然:“啊,沒什麽……有個東西不見了,可能是我不小心和其他東西混在一起丟了吧。”

詹前錦沒動抽屜裏的其他東西,就扔了個沒用的空糖盒,想來應該不是自己搞丟的,就沒放心上。

這一個下午,詹子延似乎特別心不在焉,備會兒課就停下了筆,望著窗外發呆。

詹前錦隨他的視線一同望出去——初冬的陽光淡如迷煙,漂浮在空氣中,仿佛風一吹,就會消散了。

快放學的時候,葉穎慧又來了一趟。

或許是臨近期末考,她最近跑辦公室的頻率特別高,一天至少來一次,每次都會帶上許多活血化瘀的藥膏,詢問傷情。

詹子延不厭其煩地給她答疑解惑,兩人的對話如同加密通話,一會兒聊多元宇宙論在哲學領域的影響,一會兒聊差別原則在社會正義和分配公平性中的應用,還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印象派理論、權力知識理論、超人理論……反正詹前錦一個也聽不懂。

當兩人終於聊完時,倒是他這個旁聽者如釋重負。

葉穎慧正打算走,詹子延叫住了她,問:“你最近……有愷南的消息嗎?”

葉穎慧眼中掠過一絲細微的異樣,回答:“我聽吳迪他們說,駱助教這兩天在國外參加遊戲展,展位好像很火爆。還有……他應該挺掛念您的。”

最後句一聽就是猜的,駱愷南心裏想什麽,葉穎慧如何能得知。不過聽到駱愷南一切順利,詹子延也就放心了:“那就好。如果你能聯系到他,讓他回我消息吧。”

葉穎慧面露猶豫,似乎有話要說,可最後只是點了點頭:“好。”

在食堂吃過晚飯,詹前錦打著飽嗝,跟在他哥後頭走回

路燈將前方的影子拉得瘦瘦長長,映在他腳下。

他擡頭,發現他哥似乎比初見時瘦了些。

詹子延這時回頭,對他說:“前錦,我給你找好住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