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初吻

音樂節的場地在城西產業園內,一大片未開發的空地上,搭建了燈光絢麗的舞台。

四人到的時候,舞台前已經有一群烏泱泱的觀眾了,尤其是靠前的位置,人群挨肩疊背。

正值中場休息時間,嗨了一下午的觀眾各自散開活動,有的靠著充氣沙發坐在地上野餐,有的趁機擠到了前排,坐等晚間場開幕。

天色鉛灰,濃雲低壓,顯露出下雨的前兆。

詹子延有點擔心:“沒帶傘,怎麽辦?”

吳迪:“沒事兒,音樂節十有八九會下雨,那樣更嗨。也不能撐傘,會擋住別人視線。”

詹子延望了圈周圍,的確沒有賣傘的,不過小商販們另辟蹊徑,賣起了帽子。

駱愷南仿佛與他心有靈犀,不等他開口,就走向了某個小販,一分鐘後,買回來一頂鴨舌帽,往他頭上一扣。

牛仔布,寬帽檐,正面印著鮮艷的塗鴉英文:Serein。

應該是那支樂隊的應援物,現場不少粉絲都戴著。

詹子延從來沒戴過這種風格的帽子,不用照鏡子也能猜到與自己這身打扮有多不搭,可這是駱愷南買的,他就默默接受了,過了一會兒,忽覺不對:“怎麽就買了一頂?你們的呢?”

駱愷南:“我不用。他們有錢,自己會買。”

吳迪:“……駱哥你是不是有點兒重師輕友了……”

喬懷清嘟噥:“重色輕友還差不多。”

詹子延聽他提到錢,掏出了手機:“多少錢?”

駱愷南:“送你了。”

詹子延愣了愣:“送我?”

喬懷清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送點兒像樣的?這麽隨便啊?”

駱愷南只是不想讓詹子延給錢,隨口一說,經喬懷清提醒後,才意識到,這好像是他第一次送詹子延禮物,確實太隨便了。

他想改口說“借你戴”,詹子延卻似乎很高興,捏了捏帽檐,低聲說:“不隨便,我很喜歡,謝謝。”

一下就鉆進了他心臟裏的某條柔軟縫隙,填補了近日的郁悶。

四個人簡單吃了些街邊移動餐車售賣的熱狗和漢堡,接近六點的時候,人群開始騷動起來了,紛紛往前擠。

他們四個不是狂熱粉,避開擁擠地段,找了處相對寬適的空地,離舞台稍遠,但兩側的大屏幕足夠看清台上的樂隊。

晚間場比下午場更嗨,一上來就是支搖滾樂隊炸場,穿透力極強的電吉他音色劃破長空,節奏感極強的鼓點重重擊打著耳膜,腳下的地面仿佛隨之震顫。

強勁刺激的樂曲一下就激活了所有觀眾,有人騎到了男友肩上,有人甩著上衣狂舞,氣氛瞬間點燃。

詹子延被一條條高舉的手臂阻擋了視線,耳朵也吃不消,只好捂住了耳朵。即便如此,依然能清清楚楚地聽到樂隊激情四射的表演。

身旁的駱愷南低頭對他說了句話,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一個字也沒聽清。

下一秒,駱愷南的手就覆上了他的手背。

寬厚、溫熱,完全罩住了他的手和耳朵,為他提供了第二道屏障。

大半噪音被屏蔽在外,搖滾樂忽然變得很遠,心跳聲忽然離得很近。

如果可以,他希望駱愷南永遠別松手。

可開場樂隊的演奏很快結束了,吳迪說,接下來的嘉賓沒有特別吵的曲子,也就是說,駱愷南沒有捂他耳朵的必要了。

詹子延放下手,搓了搓手背。

駱愷南:“冷嗎?”

詹子延搖頭:“不冷。”

只是想把你的體溫多留存片刻罷了。

雲層後的最後一道落日余暉徹底消失時,天空果然下起了雨,幸好雨勢不大,不至於淋成落湯雞。

多數觀眾的情緒反而因此愈發高漲,包括吳迪和喬懷清,越跳越嗨,不自覺地擠到了前排去,把他倆落在了後排。

詹子延感嘆:“淋雨果然更適合年輕人,像我就會顯得很落魄吧。”

一件外套披到了他肩上,駱愷南仿佛只是順手這麽做,臉上沒有其他情緒:“不會讓你落魄的,除非你自己想淋。”

詹子延低聲道了句謝,接著說:“年輕時淋夠了,不想再淋了。”

駱愷南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以前這麽叛逆?”

詹子延知道他理解錯了,但看見他在笑,就沒解釋下去,習慣性地摸了摸額頭的舊疤,點頭:“是有點兒叛逆。”

倘若他當時不那麽叛逆,低個頭,認個錯,或許不至於淋那麽多場雨。

可他那會兒就明白了,愛啊喜歡啊這些情緒,忍不住的。

能騙過別人,卻騙不過自己。

正如他對駱愷南,無論告誡自己多少次,仍然會在外套披上肩頭的那一刻,無可救藥地心動不已。

第四支樂隊表演完後,現場開始有人吹口哨、齊聲高喊:“Serein!Serein!”

雨幕中的大屏幕朦朦朧朧、泛著柔光,率先映入眼簾的並非樂隊的成員,而是台下的一對男女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