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這樣的老房子, 老擺設,似乎距離現代都市很遙遠,只存在記憶深處的奶奶家, 姥姥家。
花籃裏的燒餅香笑著解釋:“好像這裏以前住了個老頭。”
她明白網友沒說出的話,但那種幹凈明亮帶嶄新家電家具的房子不屬於她。
房子小小的一室一廳, 老格局, 臥室向陽, 水泥板材質的陽台沒封,以前的主人大概很喜歡花,早已幹枯的花盆長著早已枯死的花花草草。
老貓趴在一個橢圓形的紅泥花盆裏, 蜷縮成一團, 小肚肚中間好像是棵同樣久遠的品種——山紅豆,會結紅紅的喜慶果子, 幾十多年前幾乎家家都有。
花盆裏長了只貓,是很多人喜歡看的畫面, 但不知為何,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悲傷。
聽到陽台門動靜,老瞬間睜開老眼,一刹那間,它眼睛亮了下,似乎下一刻就要站起來伸個懶腰,然後向主人喵喵撒嬌。
看到花籃裏的燒餅香, 它拱起背, 目光兇狠猙獰, 嘶嘶哈氣。
“不正常, 這不是威懾,是真的要發起攻擊。”
“怎麽會這樣啊, 燒餅阿姨,你是不是無意間做過什麽刺激她的事?”
花籃裏的燒餅香遠遠站著不敢靠近,小心翼翼舉著手機:“主播,你快問問它,到底怎麽回事。”
梁錦繡已經聽到了。
老貓再說:“滾出去,滾出去,不然我咬你。”
不是滾開,是滾出去。
沒等她開口,有人重重砸門。
花籃裏的燒餅香只好先去開門。
門外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對面鄰居。
花籃裏的燒餅香疑惑道:“大娘,您找我有事?”
她才搬來一個多月,見過幾次這位對面鄰居,但最多點頭笑笑,沒有過交際。
“不是找你。”鄰居大娘穿了件嶄新的暗紅色印花半袖,她一臉興奮看向鏡頭,“主播,主播,能看到我嗎?我是你的忠實粉絲,哎呀,我今天有事,剛發現你開播了,看著背景挺熟悉的,沒想到還真是。”
解釋完一臉羨慕看向花籃裏的燒餅香:“你運氣可真好呀,我每天抽獎前燒香都抽不中獎。”
梁錦繡主動開口:“謝謝您的喜歡。”
已經來了也不好趕人,花籃裏的燒餅香客氣道:“大娘,那沒別的事的話我先繼續了。”
大娘擺擺手:“不用麻煩主播,我大概知道怎麽回事。”
她小步跑到陽台,眯起眼,仔細打量老貓:“看著有點像——咪咪,你認識我嗎?”
老貓稍微不那麽緊張了:“喵嗚。”
梁錦繡來了精神:“它說認識。”
大娘點點頭,嘆氣:“我差點沒認出來,這才多久,以前多漂亮的貓咪啊,變成了這樣,要是老王還活著,得多心疼呀。”
老王是這間房子的主人,單位的福利房。
他有個兒子,小時候出了名的帥氣,濃眉大眼的,可惜不好好上學,整天逃課跟著一群街溜子混。
老王為這事沒少打他。
打著打著父子關系出現了問題。
“家務事,具體的我也不好意思問太清楚。”隔壁大娘嘆口氣,“長大後也不好好找對象,找了個帶孩子的寡婦,這事讓老王感覺老臉丟光了,二十多歲的單身小夥子,找個四十多的寡婦,不知道以為裏面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他兒子說,寡婦知冷知熱,會疼人,父子倆徹底鬧掰,斷了父子關系。”
“咪咪就是這個時候來的,我記得好像花了二十塊錢買的吧,從小很懂事,一人一貓互相作伴,到今年,我算算啊。”
隔壁大娘數手指頭。
十年整了。
以前大部分貓都叫咪咪。
三年前,老王得了場大病,兒子得知後回來探望,被老王趕出家門,他還是和那個寡婦在一起,兩人據說也沒領證,就這麽搭夥過日子。
半年前,一起下棋的老夥伴發現到點了,老王沒下樓,感覺到什麽,找來開鎖匠,果然,老王走了,看起來睡著的時候走的,沒遭啥罪。
咪咪趴在他的枕頭邊。
不管生前關系如何,老王只有一個兒子。
喪事辦的很簡潔,老王兒子沒哭,從頭至尾,一滴眼淚沒掉。
人入土為安,咪咪怎麽辦?
作為多年鄰居,又親眼見證葬禮,隔壁大娘心疼咪咪,似乎知道主人走了,那幾天裏,它趴在老王床上,不吃不喝,誰摸都沒反應,把它抱到飯盆前,等松開手,又回到床上。
那裏有主人的味道。
“我本來想領養的,這世道,貓比人強啊。”隔壁大娘擦擦眼,“但我說了不算,兒子兒媳忌諱,貓本來就邪性,又是剛去世老頭的貓,養在家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多滲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