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賴賬的虎鯨

蘋果晾涼了, 人也吃上飯了,鳥站在桌尾,翹著尾巴一口口啄食軟爛的蘋果, 它心情極好, 每一口吃得都異常滿足,總覺得多吃一口,嗓子就更舒服一點。吃到最後,它用爪抓起光禿禿的蘋果核扔地上, 又仔仔細細喝光碗底的甜水。

“海珠……”話一出, 吃下去的果瓤湧到嗓子眼, 鸚鵡閉緊鳥喙,仰著鳥脖子望天,半晌才又出聲:“海珠, 鳥、嗝, 鳥回了。”

“吃撐了?”海珠搭腔,“你晚上不睡我這兒?”

“不……”鳥不敢再張嘴,它揮著翅膀輕輕一扇, 歪斜著越過墻頭飛進隔壁的院子。

“還說不喜歡你了, 吃飽喝足就巴巴回去了。”海珠睨著韓霽說。

韓霽勾起嘴角,說:“它是個沒志氣又心眼子多的, 它的話不用信。”

從下聘後, 韓霽跟長命就頓頓在這邊吃飯了,碗裏的粥吃完,他起身進廚房盛飯, 盛了粥又換鏟子鏟鍋巴, 裝在盤裏端出去分給其他人吃。

長命接過一塊焦黃的鍋巴,一眼又一眼地看著他二叔, 心想真像他祖母說的那樣,懶漢到了丈母娘家就勤快了。

飯後一行人出門散步,提了燈籠拎了桶,大大小小一起往海邊走。海灘上有許多人,生活拮據的人家,老少皆是彎著腰在濕潤的沙礫裏仔細翻找,日子過得富足的,晚飯後過來多是帶著玩水玩沙的心思,卷起袖子和褲腿踩水,在沙灘上蓋房子,撿貝殼和螺殼妝點。

海珠和冬珠帶著三個小的走到人少的地方在沙裏挖蛤蜊和海螺,韓霽提著燈籠照亮,嘴裏嘮著閑話。

“夠明早煮粥了,不挖了。”海珠直起腰,她脫了鞋走進水裏,海水沒過腳背,用力一跺腳,水花混著細沙飛濺。

“嗷,水濺我下巴上了。”長命大喊,他脫了鞋蹦進水裏,說:“我也要玩水。”

“就在水邊玩玩,別往海裏跑。”海珠囑咐。

冬珠和風平潮平已經脫鞋下水了,清涼的水在腳背蕩來蕩去,腳底踩著細密的沙,用腳趾拱起,又在水流的沖刷下被帶走,沙礫落在腳背又消失,宛如小魚啄食腳面,癢癢的麻麻的,讓人不自覺想笑。

海珠看韓霽不下水,她往他身上踢水,長命看見了也跟著踢,還捧了水往人上澆。

海珠後退了一步,捧起一大捧水潑過去,號召幾個小的一起幫忙,說:“來啊,打他,今晚我們是一夥的,合夥欺負他。”

“這是你說的?”韓霽後退一步,轉身將燈籠插礁石縫裏,他沒脫鞋,直接大步下水,擼起袖子說:“來,看誰欺負誰。”

“欺負你。”潮平興奮地喊。

冬珠和風平不作聲,直接用行動表明意思,撩起水豁過去。

“包圍他。”長命邊跑邊指揮,韓霽一個跨步截停他,反手將他撂倒在水裏,下巴一擡,睨著海珠姐弟四個說:“誰欺負誰?”

“太囂張了,別靠近他。”海珠大笑著喊,彎著腰沖他潑水,說:“就這樣,別讓他靠近。”

長命的衣裳和頭發全濕了,沒了顧慮,他越發來勁,其他人潑水時他抱腿,他二叔想去抓人,他就坐水裏拖住人,大喊:“快,我替你們拖住人,你們潑他。”

冬珠和風平潮平玩高興了也不怕韓霽了,嫌手捧水太少,他們撿了大蚌殼一個勁豁水,玩得呼哧呼哧喘氣,臉上的水不知是汗還是水,流進嘴角是鹹的。

“夜深了,我們都回了,你們回不回?”路過的嬸子大聲喊。

“天晚了,別玩了,想玩等天亮了再來玩。”一個老爺子出聲幫腔。

“好,我們這就回,你們先走。”韓霽直起身,他仰頭看天色,的確不早了,說:“海珠,我們也該回了。”

“行,回吧。”海珠從水裏起來,全身濕透了,頭發也濕淋淋地滴水,她慶幸下午的時候沒洗頭發,不然白洗了。

冬珠拉著潮平和風平一起從水裏走起來,她在一堆鞋裏找到鞋穿上,“風平你的,姐,你的,這是潮平的,最後一雙鞋的長命的。”

礁石後還站著老爺子,韓霽沒再磨蹭,他一手提桶一手打燈籠,率先離開沙灘。

老爺子見他們都走了,這才擡步沿著海邊繼續巡邏,看見還在趕海的人,吆喝著趕人離開,走到半途遇見頭發斑白的老太婆,出聲說:“那邊我都看過了,人都走了。”

“我再去看一眼,不親自走一趟我不放心。”老阿婆提著破舊的燈籠繞過人繼續走,鞋底碾過細沙,風裏響起細碎的嚓嚓聲。

“你別在海邊久待,看過了就回去。”

“曉得。”

說話的老阿婆就是去年搭乘海珠的船出海的那個,她無兒無孫,家裏就她一個人,一個人坐家裏想七想八總覺得日長夜長,日子難熬。後來為了消磨時間就找了事做,白天在海邊撬生蠔,給錢就賣,從不講價,夜裏就提個酒樓淘汰的舊燈籠在海邊巡邏,提醒趕海的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