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緊隨而來

當我觸摸到塞壬之刃的一瞬間,顯著的變化發生了。

我難以為繼的意識從渙散恢復為了清晰,宛如泥漿般粘稠惡心的眩暈感像是遇到了超級強力的抽吸機一樣蕩然無存。眼前的世界倏然變得無比清楚,好像我以前是隔著毛玻璃觀察世界,又好像是重度近視的人佩戴上了眼鏡,我甚至能夠觀察清楚數十米外樹木的粗糙紋路。而且,本來這片山林黑暗到只能勉強看到物體輪廓,現在也變得格外“明朗”,倒不是光線變亮的感覺,如果說之前的我是待在極明亮處的人突然進到黑房子裏,那麽現在的我才總算是完全“適應”了這片黑暗。

所有物體的運動似乎都變得緩慢了,先前被沖擊波激起的泥沙和草屑正在緩慢降落。如有必要,我甚至有余力去看看那些泥沙裏面有沒有夾帶蟲子。剛才還在疼痛的耳朵現在也不疼了,而且鼓膜似乎也瞬間痊愈了,我能夠一清二楚地聆聽到周圍傳來的所有聲音細節。

更加重要的是,現在的我渾身上下都是數不清的力量感,好像血管裏有群賽馬在奔跑。

青鳥曾經為我解說過,塞壬之刃有著諸多不可思議的特性,比如說,僅僅是握著這把武器,就能夠得到遠超凡人的力量。

她還說過:塞壬之刃造成的傷口無法痊愈,能夠克制超速再生能力,甚至能夠殺死不死之身。

換而言之,魔人自己的武器,就是能夠殺死魔人的武器。

現在的我已經具備了親手殺死魔人的先決條件。

當我浮現出這個念頭的時候,我也感受到了魔人的殺意。這不是比喻,我好像真的擁有了本以為只會在故事裏出現的,能夠體驗到虛無縹緲的殺氣的“覺察力”。這是何等恐怖的執念啊,如果他有五官,我甚至懷疑那極端混沌的執念都會化為黑色的液體從他的七竅裏流淌出來。從他的身上滿溢而出的是哪怕與我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的極端仇恨之心。以至於我還來不及欣喜於自己才獲得的強大力量,就要在這股執念的沖擊下變得窒息了。

魔人陡然向我突進了過來。

他的速度我本來都無法捕捉到,但在此刻的我看來,他的速度竟與一般人沒什麽差別了。在突進的過程中,他被青鳥斬落的胳膊斷口迅速蠕動著,宛如搓揉橡皮泥一樣快速地長回了手臂。看不到他的傷口裏有骨頭和肌肉構造,或許他連內臟都沒有吧。我從未親眼見證過他的不死身,如果他全身都能夠像這樣恢復,那也確實是不會死了。但如果被塞壬之刃砍中了又會如何呢?

我強迫自己冷靜地判斷局勢。本以為會很困難,卻非常簡單地做到了。然後毫不猶豫地揮動斧頭,砍向魔人的首級。

原來我還能夠對別人下如此狠手啊,我心裏某處在這麽感嘆著。不過,我有太多對魔人下狠手的理由了。他殺死了我兩次,砍掉了青鳥的左臂,曾經還殺死了不知道幾百人,真是找不出來猶豫的理由。話雖如此,我說不定還是會猶豫吧,這就是復雜的人性了。

而結果,我對自己放心了。我完全沒有猶豫,腦子裏都是先把他的腦袋砍下來再談其他的念頭。甚至覺得以他為對手的話這麽做還不夠,要碎屍萬段才能夠安心。

只可惜我這一擊並未建功。他右手一握,組成他身體的黑影物質分離出來,化為了一把在形狀上與塞壬之刃完全一致的斧頭,與我這邊的斧頭對撞在了一起。

斧頭與斧頭的撞擊,迸發出了宛如引爆炸藥般的巨響和沖擊波。

我只覺得手掌一陣發麻,斧頭都快要脫手而出了。而他則遠比我更加熟悉這種感覺,快速恢復姿態,又是一擊,劈向我的腦門。

如果是之前的我肯定會中招,現在的我卻避開了。不止是因為速度,當他使出這一擊的時候,我的意識中閃過了非常明確的“覺察”,感覺到“他接下來要這麽做了”,便在他攻擊的同時後撤了。

緊跟著,他接二連三地攻來。招招都是致命一擊,我幾乎能夠看到自己斃命的畫面,最終卻都以同樣的方式避開了。

如此強力的“覺察”,也是塞壬之刃帶給我的變化嗎?借助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我趁機壓過自己對於死亡和受傷的恐懼,並且瞄準魔人攻擊的空档還以一擊。然而,他似乎也能夠提前看出我的動向,在我攻擊的同時就采取了格擋的策略。

攻擊、反擊、格擋、回避……在接連不斷的交鋒下,在變得緩慢的世界中,只有我和魔人在以正常的速度交換攻勢。而逐漸地,我也摸索出了自己如今的速度水平。

仗著塞壬之刃的威風,我確實擁有了魔人級別的爆發力。

但這樣就產生了一個問題,魔人憑什麽還能夠與我戰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