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鍋端(第2/5頁)

“別饒了,大家都是聰明人,何須饒舌?”

張安世抿了抿嘴,最後感慨道:“姚師傅,其實我覺得我平日裏也是積攢功德的。”

姚廣孝微笑道:“這……不好說。”

“為何?”張安世奇怪地道。

姚廣孝道:“海昏侯被霍光罷黜,而之所以被罷黜,原因霍光已經說了,說是他荒淫無度,即位二十七天內,就幹了一千一百二十七件荒唐事。二十七日,這一天就得幹五十件荒唐事才成,一天十二個時辰,除去五六個時辰用膳和就寢,也就是說,這海昏侯,每一個時辰要幹十件壞事,你看,就在你我說話的功夫,這一炷香不到的時間裏,海昏侯就幹了一件壞事了。”

張安世有點憋不住了,失笑道:“姚師傅不要陰陽怪氣嘛。”

“我不是陰陽怪氣,海昏侯是否昏聵,是否做壞事,這不是他說了算,而是霍光說了算。就好像……一個人是否賢明,也不是他自己說了算,或者他當真賢明,而是別人對他的評價。”

說著,姚廣孝嘆息道:“這功德也是一樣的道理,侯爺是否積攢了功德,是幹了什麽喪盡天良的事,還是悲天憫人,下輩子能上西天,享無盡的福氣,這得是佛祖說了算。”

張安世道:“這話有理,可佛祖他老人家……”

姚廣孝道:“佛祖當然不會親自現身,他貴人多忘事嘛,可你別忘了,在你身邊,有許多高僧,這些高僧,其實和佛祖也差不多了。”

張安世卻定定地看著姚廣孝道:“姚師傅算不算得道高僧?”

姚廣孝沉默了片刻,最終搖頭:“不算。”

張安世笑了笑道:“你這樣一說,我安心了許多,你的意思是,讓我找算得道高僧的人出來,讓他們說我有功德,將來能有福報,就可以了?”

“大抵就是這麽個意思……”

張安世道:“好,那我去找找看。”

姚廣孝道:“佛家的事,你一個外人,怎麽能明白呢?侯爺就不要給自己自尋煩惱啦,你捐香油錢,貧僧這邊自然代你將這高僧找出來,每日為你祈福就是,何須這樣麻煩。”

說罷,咕噥著道:“你們這些有錢人,真是麻煩,身不帶來,死不帶走的阿堵物,總是這樣不痛快,非要貧僧繞大圈子,你們才舍得出一點點錢,其實……沒有這麽麻煩的,廟堂裏頭,真正的能吏都是雷厲風行,佛門其實也是一樣。”

張安世居然很是認真地道:“其實我不信你們這個,只是……最近做了一些事,總有些心神不寧……”

“好啦,好啦……肉體凡胎,都是六根不清凈的人,誰不要幹點壞事呢,沒什麽大不了的,你放下屠刀,就回頭是岸了。”

張安世道:“你能不能先聽我說完?”

姚廣孝怒道:“說個鳥。我成日聽你在此嘰嘰喳喳,銀子不見一個,竟還和貧僧說佛理,貧僧很閑的嗎?香油錢,你到底給不給?”

張安世道:“姚師傅,話不可說的這樣直白,我只是來此,尋一方凈土而已。”

“世上就沒有清凈之地,清凈只在你心裏,你沒捐香油錢,當然會心中不安,做了虧心事,也自然會怕鬼敲門,所謂眾生皆苦,好啦,我都和你說了這麽多……最後問你一次……”

“我給。”張安世道:“明日讓人,送三千兩來。”

“你不夠虔誠。”

張安世又怒:“別人給三五兩銀子,你們就阿彌陀佛,你這是要將我當豬宰嗎?”

姚廣孝一本正經地道:“平常的信男善女做了虧心事,最多害一人。你張安世是誰?你張安世做缺德事,不知多少人要被你害死呢,這能一起比較嗎?”

張安世也不知道姚廣孝為啥對他張安世這麽大的火氣,難道上一次拉他下水,他心眼這樣小,迄今還余怒未消?

張安世只好道:“那我再添兩千兩,不能再多了,再多,以後我一文錢也不給。”

“阿彌陀佛。”姚廣孝合掌,高唱佛號:“善哉,善哉,張施主……明日開始,貧僧為你誦經祈福。”

張安世道:“你就不必啦。你多請幾個高僧……”

“好的,好的。這包在貧僧身上,雞鳴寺的真景禪師,棲霞寺的妙法禪師,還有……”

張安世顯然沒耐心聽他一個個的念,立即道:“算啦,你自己拿主意,我懶得聽。”

姚廣孝微笑道:“施主大氣,施主非凡。對了,你到底最近又幹了什麽缺德事?”

張安世歪著頭想了想,才道:“我打算幹掉許多人,嗯,當然他們不是我大明的子民……”

姚廣孝嘆道:“眾人平等,無論是否我大明子民,終究也是生靈,這世上,一花、一草、一木,盡為生靈,照樣也有痛苦,何況是人呢?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