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奏

拼命咳嗽之後,張安世道:“嗯……不談這個……我現在有心事。”

“心事,啥心事?”張軏見張安世對火藥沒有興趣,禁不住心裏有些失望,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從兄長的軍營裏偷來的。

張安世嘆息道:“你們也知道,我很窮。所以我想若是有一筆銀子,能去做一些小買賣就好了。”

“男子漢大丈夫做什麽買賣。”朱勇一臉鄙夷。

他們這樣出身的人,對於商業自然是沒興趣的。

張安世卻不然。

他很清楚,距離姐夫登基,還有許多年呢。

張家雖然有姐夫接濟,可畢竟用的是姐夫的錢。

張世安上輩子是窮怕了,想到自己在這世上沒有一筆銀子,就覺得不安。

“主要是我想到了一個好買賣,這等好事,也只有自家兄弟,我才肯說,要不……我們湊一點銀子……”

“銀子……”一聽到這個,朱勇臉都變了。

他爹朱能,可吝嗇的很,怎麽肯拿銀子放在他這等孩子身上?

於是他撥浪鼓似的搖頭道:“俺爹不肯給的,俺若去問,他得打俺不可。”

張安世道:“你去問你娘。”

朱勇想了想,又搖頭:“遲早俺爹也要知道的,到時……少不得還要挨罵,說俺是個敗家玩意……”

這話說的……

看來問題的關鍵在於讓大家放下心理包袱,年輕人嘛,畢竟思想還沒滑坡。

於是張安世語重心長地道:“二弟啊……我來問問你,你們朱家將來是傳給誰的……”

朱勇想也不想,便斷然道:“當然是俺,家裏就俺一個獨苗,家業不傳給俺,還能傳給誰?”

張安世循循善誘道:“對呀,這家業遲早都是你的,對不對?那麽我再問你,既然家業是你的,你花自己的銀子咋了?我不是挑撥離間,可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朱勇認真道:“你講。”

張安世嘆息道:“朱家就是你家,朱家的銀子都是你的,現在是誰成天在花朱家的銀子。”

此言聽罷,朱勇突然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身軀一顫:“哎呀,大哥不提醒,俺竟沒想明白。對呀,這家都是俺的,倒是俺那爹……成日亂花銀子,前日還花了一百多兩銀子去買了一柄好馬呢,這敗家玩意,他這是在花俺的錢,敗俺的家啊。”

張安世安慰他:“算了,誰家不會出一個敗家爺們呢,你就想開一些,就當你爹不懂事吧。”

朱勇道:“現在想來……俺便有些咽不下這口氣了,尋個時候,非要狠狠訓斥他一通才好,張大哥說的對,俺自己的銀子,倘若不花,豈不都便宜俺爹了?回頭我去問俺娘,叫她拿銀子來。”

張軏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他覺得哪裏不對,可細細一想,道理似乎就是這個道理。

三人正說著,突然有一個少年匆匆進入了課堂,驚呼道:“先生來了,先生來了……”

大家並不怕胡儼,可這少年一臉駭然的樣子,卻讓人覺得奇怪,先生來就來了嘛,為何嚇成這個樣子?

卻在此時,課堂外走進一個人來。

只是……不是胡儼。

而是一個穿著黑色袈裟的老和尚。

老和尚一出現,方才還神氣十足的朱勇、張軏二人,瞬間垂下頭去,竟好像犯錯的孩子,大氣不敢出。

其他的少年,也一個個像老鼠見了貓似的。

老和尚正是姚廣孝。

姚廣孝進來之後,笑容可掬的樣子,他似乎對自己的形象很自信,是那種和善的長者。

不過少年們的神色卻讓姚廣孝略有尷尬。

當然,這和尚想來早就不知尷尬該怎麽寫了。

於是,他釋然落座,依舊用一種慈眉善目的模樣道:“聽聞你們每日用功在此讀書,貧僧甚是欣慰。”

胡儼的臉抽了抽。

少年們卻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恐懼。

似乎他們從自己的父輩那裏……聽聞到了一些這和尚不太好的傳聞,比如……殺人笑嘻嘻……或者每日苦口婆心的,就是勸大家造反之類。

姚廣孝顧盼著眾少年,依舊還是和藹可親,不斷贊許的頷首:“不錯,不錯,都是好兒郎,我大明後繼有人啊。”

見眾人無動於衷。

姚廣孝清了清嗓子,又道:“不過貧僧聽胡公說,你們偶爾會嬉戲,是嗎?不要怕,這也沒什麽打緊,少年人偶有過失也沒有什麽妨礙……”

胡儼急了:“姚公,不是偶有過失,是……”

姚廣孝給他使了個眼色,胡儼這才住口。

姚廣孝道:“今日貧僧來此,是來檢驗一下功課的,爾等都是功勛之後,將來少不得要做我大明棟梁,不妨……如此吧,你們拿起筆墨紙硯,索性就書寫一封奏疏,將自己對朝廷的看法和得失寫出來,貧僧不出題,你們大可隨意,想寫什麽便寫什麽,權當是為朝廷建言獻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