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陽】混沌煞8

秦逸在師兄走了之後哭了好久,哭到嗓子啞了才不哭。小小臉蛋哭得漲紅,最後不甘不願地睡在鐘言懷抱當中,一只手還緊緊抓著那縷長發。

“少奶奶……”這時候其余的人都不敢說話,唯有小翠還膽大些,“老爺和二夫人還沒回來,小的們要不要準備準備?”

“準備什麽?”鐘言親著小逸的臉蛋問。

小翠看了元墨一眼,說:“準備沖一沖,小的家鄉都是提前掛白,有時候能把白事沖走,或許這樣一沖少爺就好起來了。”

可鐘言還是搖了搖頭,堅定地說:“你們少爺只是睡著了,又不是不醒,咱們院裏誰也不許掛白。不僅不掛,你們快把我大婚的那件婚服翻出來。”

“您翻那件做什麽?”小翠緊張地問,少奶奶這是瘋了。

“當然是穿啊。”鐘言慢慢地回過身,“我這身衣裳太素了,你們少爺不喜歡。”

成婚的那件婚服早早擱置一旁,鐘言那日換下之後就再沒碰過,不光是大紅色,任何沾紅的衣裳布料他都敬而遠之,生怕將這把火引到忌火命的秦翎身上。可這會兒他又給穿上了,還是那日拜堂的模樣,只不過頭頂沒有鳳冠和紅蓋頭。

他甚至給沒了血色的嘴唇點了一點紅胭脂,看上去氣色好了不少。等自己穿完,鐘言又幫秦翎換上了婚服,龍鳳金線仿佛活了一樣在他們身上遊走,訴說大喜良緣。

“可惜啊,沒有紅蓋頭。”鐘言說完又把那只大公雞給抱了來,“那日我和你夫妻對拜,你可不知道讓這病秧子念叨了多久……”

大公雞在鐘言手裏倒不掙紮了,秦泠死後它也沒再闖入過藥草園,一夜之間對那些珍奇異草失去了興趣。鐘言將它放在床邊,它便安安靜靜地守著,鐘言又把秦翎給他寫的那些詩拿了出來,一字一字地默讀。

秦翎還說,大雪紛飛時去城外騎馬,如今鐘言只想快快到冬天。

“少奶奶……少爺該吃藥了。”童花同樣不死心,又捧著一碗不知道什麽藥進來。鐘言看了一眼,指向床頭:“放下吧,一會兒我喂。”

“是。”童花將藥碗放下,他又一次動了拿自己的心去救人的念頭。不過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鐘言發覺了。

“你好好護著自己,你的心對他而言沒什麽用處。”鐘言其實撒了個謊,神農之心對秦翎有用,最起碼能讓秦翎多活幾年。就是因為這樣有用,神農才慘遭追殺,幾乎趕盡殺絕。說不定那位將軍這會兒也在四處撒網抓捕神農,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肯定有人會為了百兩黃金出賣身邊人。

而他卻辦不到為了秦翎而殺掉童花。

“我會再想想藥方的,一定有法子。”童花恨自己學藝不精,這些年有爺爺在身邊所以總是貪玩,要是爺爺在,說不定大少爺有救。

“好,你繼續去寫方子,我信你,我也信他一定還有救。”鐘言摟著秦逸說話,就仿佛他們真是骨肉至親,他和秦翎便是秦逸的爹娘,“再說外頭還有張炳瑞呢,他去尋屍了,找到合適的屍首將秦翎的氣息養住就行。”

說完他看向正在桌上行走的小紙人,不知道張炳瑞那邊怎麽樣,如今都在他身上了。

城外,張炳瑞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仿佛走了一日一夜。

元墨那小子夜裏前來,一字不說只遞給他一個空白貼皮,張炳瑞當下便明了是大少爺快不行了。秦家三少爺剛走,秦家四小姐和徐家結親沖喜,這兩件事加起來恐怕就將大少爺給傷到起不來床,必定病上加病。

念著少奶奶對自己有恩,外加自己對不起祖宗將大棺給賣了,張炳瑞當即開始收拾行李包袱,天一亮拿著羅盤就走了。他先騎馬出城,隨後入山,這會兒羅盤裏的懸針沒有什麽浮動,張炳瑞便坐下來歇歇,拿出竹筒來喝一口水。

天色逐漸黯淡下去,野林子裏的鳥獸這會兒都安靜下來,在夜幕中藏好痕跡。張炳瑞常年行走山間,很是熟悉,在徹底黑天之前點起了篝火,順手拿出一根木頭當作火把。在這山裏只要有火便不會被獸類盯上,外加附近有不少獵戶,只要不是大雪封山的時候就不會步入險境。

這時也是最適合他去尋屍的時辰。

張炳瑞再次拿出羅盤,這附近有什麽山墓他都清清楚楚,同時也要搜羅路邊的野屍。病死的野屍是第一等,如若沒有才能去惦記別家的墳,張炳瑞舉著火把順路而行,很快就聞到了腐臭味。

只要出了城,其實很多地方都有死人,沒人管也沒人給收。

張炳瑞快步向前十幾步,奔到面前時卻一愣,屍首早就爛了,而且被野狗啃得殘缺不全,肚子大開,裏頭完全吃空。

這樣的肯定不成,張炳瑞抓起一把沙土蓋在死屍的眼睛上,算是給他瞑了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