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陽】畸皮蛹9

鐘言內心忐忑,千算萬算,沒算到今日師兄也在。師兄見慣了珍寶,秦翎這點禮放在他眼裏不值一提,必定不能入眼。

於是他趕緊開口:“爹,娘,咱們坐下說話吧,他都站了好一會兒了。”

“怎麽,回咱們家,連站站都不行了?”陳竹白看鐘言這幅心疼模樣就來氣,一個病秧子,怎麽就動了他的心呢?

“自然是行的,內兄說得對。”秦翎轉身再和陳竹白行禮,心裏已經七七八八有了答案。

看這情形,小言和這二老並不熟絡,也沒有久久未見的思念之情,所以這家、這院,應當都不是他的。或許是他家當真小戶,小言不願自己見到,故而在外頭臨時布置了一家。二老年長,必定也是他請來冒充家人,而真的雙親興許早早逝世。

眼下所有,唯有一人是真,便是這位兄長。他對小言的關懷秦翎都看在眼裏,不似假裝,而是發自內心地擔憂。想必這院子就是他幫忙弄的,也是一份辛苦了。

“誰是你內兄,我可沒認定你是我的……”陳竹白頓了頓,“妹夫。”

差點說漏嘴,陳竹白好想看看這秦大公子知道自己娶了男妻後的表情,沒準一口氣上不來,直接走了。

鐘言趕緊打圓場:“怎麽不是妹夫了,我和他拜堂成過親的。咱們坐吧,坐吧。”

在鐘言的再三提議之下,一屋子的人除了元墨和小翠,其余的紛紛坐下了。鐘言只是掃了一眼就無奈至極,一屋子,只有秦翎一個是人。

可當真是鬼回門。

秦翎雖然坐下,可仍舊謙虛。“本應大婚之後三天就回門來,只不過那時我久病臥床,實在無能為力。聽說小言自己回來過,這不是我的本心,還請丈人丈母以及內兄原諒。”

鐘言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糟糕,那次回門是瞎說的,其實是在棺材裏睡了一宿,這可怎麽辦?

秦翎說完一看,兩位老人的表情皆沒有相應的反應,想必那回回門也是小言瞎說,說不定他就是跑出去玩兒了。於是秦翎趕緊換了話:“不過請二老放心,我並非胡亂之人,婚事雖倉促,名分上不會倉促,他是我們秦家唯一的大少奶奶。”

“姑爺這話嚴重了。”老婦這才開口,“小女沒學過管家的本事,還請秦家教教她。”

“丈母的話才是嚴重,他機靈聰慧,學什麽都很快。”秦翎回。

陳竹白這時拿起茶杯來,吹了吹熱茶,將茶水表面吹起一層浮動的波紋。“說說你吧,以前有沒有相好的女子?”

元墨和小翠雖然無法插嘴,可眼見為實,這位大舅子才是少爺的坎兒啊。

鐘言立刻說:“他沒有,他……”

“我問他,沒問你。”陳竹白動了動鋒利的眉梢。

鐘言立馬不說話了,師兄這麽兇幹什麽,秦翎又不是壞人。

秦翎卻不計較這樣的問法,也沒有高門大戶的架子。“沒有。”

“哼,怎麽可能沒有,你們這樣有權有勢的人……”陳竹白掃著秦翎的表情,“從前訂過親?”

“幾年前家父確實和柳家訂下親事,但我病重,兩家商議將親事退掉了。”秦翎誠實地說。

“那你與那位女子見過沒有?有沒有傾慕授受之事?”陳竹白再問。

秦翎搖頭:“我與柳家小姐從未見過,她當時未出閣,我若是冒犯了豈不是毀她的名聲?”

“那家裏有沒有給你安排什麽通房的丫頭?”陳竹白不放過邊邊角角,他就不信了,世上真有這樣潔身自好的男子?

秦翎還是搖頭:“沒有,病重後我搬居別院,隨身的就是身後這兩個,一個是小丫頭,一個是書童。”

小翠和元墨聽到少爺提他們了,趕緊上前一步,兩個人齊齊地彎了彎腰。

陳竹白打量著這兩個小孩兒,一眼就看出端倪,一個泥身子,一個紙身子,恐怕都是在秦家遭遇不測的可憐人,又被師弟給救了。“起來吧。”

元墨和小翠這才直起腰,又退後一步,儼然和秦翎一樣,都很有規矩。

陳竹白稍稍滿意了些,有些時候看人不能光看主子,反而要看下人。俗話說得好,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隨從。

可是他仍舊沒放過秦翎,自己淡淡地喝了半盞茶後才說:“先喝茶吧。”

“多謝內兄。”秦翎這才端起茶杯,嘗了一口後眉頭緊蹙。

苦死了。

小言從不給自己喝這麽苦的茶。

小言會給自己的茶水裏加桑葚、薄荷和龍眼。

陳竹白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哼,你能喝得下去就算你本事。“不是我這人多事,而是我就這麽一個小妹,忽然嫁去你秦家了,心裏難免疑惑。”

“應該的。”秦翎放下苦茶,“我在家中也有一個小妹,事事恨不得為她親力親為,為她後半生操心鋪路,只求她一世平安。兄長之心莫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