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陽】炙人蠱14

就憑你,還想和我鬥法?簡直是癡心妄想!鐘言松開雙手,臉上濺了蠱人的血,血到他的皮膚上刹那沸騰,變成了煙。他下手重,蠱人毫無反抗之力,但脖子還是被他擰成了麻花。這裏頭帶著鐘言解恨的私心,就是因為他們的私欲,那傻子好幾年沒睡過一個整覺了。

長長久久無法入眠,不怪他尋死,誰也受不住。

還有一層,鐘言恨蠱人用汙穢的身子臟了這些梨樹。秦翎沒瞎之前經常隔窗遠視,鐘言就站在他的後頭,知道他是在看這些梨樹。不管因為什麽,這些樹在秦翎心中很有分量,說是心頭之愛也不為過。

你們算什麽臟東西,玷汙了讀書人的地方!鐘言心裏咒罵,可來不及收拾眼前的屍首,余光裏就又多了個影子,不是別人,正是趕來取秦翎性命的張開。

張開看清鐘言之後馬上起勢,要跳出墻去,這回,鐘言沒有再給他出手的機會,一掌劈向他的面門。張開一臉的不可思議,他布下的局非常精巧,而且專門改了風水就是為了對付鐘言。白狗血,金絲線,他就算想跑也不可能這麽快!

又一個響雷,連接著一個白閃,秦翎只覺得耳邊的風吹得急,想著小翠為什麽還不回來。站久了雙腿酸疼,他摸索著,去找身後的椅子,手剛摸到扶手,好像聽到了微不可查的腳步聲。

鐘言將高大的張開往後拖行兩步,提前割了一道口子的手掌緊緊地捂在他的嘴上,另外一只手將盛了水的琉璃杯扣在他的腦門上。血順著張開的牙縫流進去,張開開始劇烈地掙動,怎麽都想不明白鐘言為什麽回來了。

這恰好就是鐘言的計謀,他不是回來了,他是根本就沒去。

上午他去過東四宅,知道那裏風水逆轉,又聞見了血味,原本鐘言以為井裏會是哪個家仆的屍首,等元墨說少了一條白狗就全明白了。

鬼魅怕狗,他又怕金,以五行來看,白色與金行相配。狗本身就是金畜,白狗更是“金上加金”,它的血要是潑到自己身上必定會腐蝕肌理,雖然不至斃命,但也要留下許多傷口。

那擺明了就是一個局,皮身人和蠱人絕對都不是自己的對手,唯一的目的只能是想要困住自己,拖延時辰,然後他們趁機來找秦翎。

元墨是紙人身,剪個自己的樣子就能蒙天過海,只不過身上會受點傷。那邊,秦翎抓著扶手剛剛坐穩,這邊,鐘言已經快把張開用自己的血悶死了。光是悶,還不夠,他必須用血裏的陰氣逼出張開身體裏的最後那滴血,才算完事。

“翠兒?你回來了麽?”秦翎終於坐好,雷聲大起來了,他估計這場雨馬上就到,哪裏知道腳邊就是蠱人的屍首,不遠處就是要害他的人。

皮身人昨日已經被元氣大傷,眼下只要不被他逃了,或者中了蠱蟲,鐘言就有把握徹底將他收拾了。沒有皮囊的人,自然也沒什麽力氣,咬不住牙關,也就是所謂的無法“閉天門”。所有的氣都往額頭走,那滴血自然要從眉心處出來。沒多會兒,一滴雨落下來,剛好砸中了鐘言的額頭,雨聲掩蓋了皮身人的掙紮,琉璃杯裏透明的水忽然沸騰起來。

仿佛在冷水當中,扔進了一塊燒紅的滾石。

出來了!鐘言看著水面,一滴血紅色的液體從皮身人的額頭冒出,緩緩地往上浮動。若是普通人的血,融進水裏必然消失不見,可他的這滴血並沒有消散,而是一直往上浮,浮到了水面上,最終化成了一只水蚊的形狀。

就在這滴血成型的刹那,懷裏的張開瞬間癟了下去,像是失去了充盈的氣,只有一層人皮。

雨下大了,秦翎伸手接住了一把雨,將消梨往懷裏塞了塞。“翠兒?是你麽?”

“呦,就你這身子還賞雨呢?也不怕淋出病症來?”回應他的並不是小翠的聲音,而是鐘言。

一聽是她,秦翎頓時有點別扭了,不願意讓她看見自己手裏拿著什麽。“你去哪兒逛了?現在才回來……”

豆大的雨點砸在他們的身上,鐘言氣喘籲籲,為了逼那滴血,他也累得夠嗆了。來不及解釋,他先把蠱人的屍首和人皮拖進竹林,然後扔了一張符紙。符紙飄在半空不動,他再出來推輪子椅,言語之中聽不出任何疲累的端倪:“我想去哪兒逛就去哪兒逛,怎麽,秦公子又要轟我走了?”

懷裏的梨好像變沉了,秦翎一言不發,區區十幾步的距離,他感覺鐘言推了許久:“咳,你就……這麽想走麽?”

鐘言心裏有事,沒回他,很快兩個人淋得半濕,終於到了屋檐下。小翠趴在外室的桌上正瞌睡,聽見響動才驚醒。“誒呀,我怎麽睡著了!”

你當然睡著了,我下昏睡散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你家少爺就被我迷暈兩次呢。鐘言撣了撣肩上的雨滴,將秦翎推到藥爐旁邊:“快給你家少爺找件衣裳,別讓他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