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決戰(五)

炮兵是戰爭之神,張順雖然不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但是並不妨礙他想方設法把這些“新鮮的玩意兒”應用到戰爭中。

張順前世身為一個普通,平時也頗有點軍事愛好。只是他平時關注的是新式戰鬥機、剛下水的戰艦,乃至未來的殲星艦之類的玩意兒,哪個會眼巴巴的喜好幾百年前的“古董火炮”?

這些紅夷大炮之類的滑膛炮,對張順來說非常陌生,更不要說該如何在戰爭中使用他們了。

不過,不會用就慢慢摸索嘛!本著“多就是美,大就是好,口徑即是正義,射程即是真理”的想法,張順幹脆先鋪開數量再說。

對於一場交戰雙方戰兵不足一萬人的戰鬥來說,一方擁有百門大口徑火炮,對另一方來說簡直就是夢魘。

像戚繼光編制的標準車營,一營編制三千余人,除去二百五十六門小口徑弗朗機以外,只有大將軍炮八門而已。

而孫承宗編制的車營,一營編制六千余人,除去二百五十六門小口徑弗朗機以外,只有滅虜炮八十八門,大將軍炮十六門罷了。

明軍所用滅虜炮口徑一般在50mm至70mm之間,只能發射鵝蛋大小炮彈,亦是小型火炮。

由此可知,依照明軍車營編制,每三千人實際最多只有八門大將軍炮可用。

而張順此次出戰人馬不過七千,卻擁有百門大口徑火炮,簡直具備壓倒性的優勢。

正如同騎兵出現以後,被天才的軍事家開發出“長途奔襲”和“甲馬具裝沖陣”兩種戰術以後,對原來的步兵戰法產生了毀滅性的打擊。

而張順無意中開發出“火炮集中使用”的戰法,亦是對傳統戰法產生了同樣具有代差的效果。

當官兵沖鋒到義軍百步附近的時候,李十安一聲令下,第一排火炮頓時噴射出來密集如雨的霰彈,無情的收割著當面之敵。

官兵陣前頓時籠罩著一片血霧,無數的身影在血霧中齊刷刷倒了下來。

張順站在高台上,第一次看到火炮產生如此可怕的效果,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什麽叫“人命如草芥”。

義軍第一排在發射產生的強大後坐力之下,被推到了後面。而義軍第二排的火炮開始顯露出來,隨之而來的是第二波無情的打擊。

震耳欲聾的炮聲,如同生死判官在宣讀判決一般。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那無情的霰彈就是閻王的命令,死神的鐮刀,當面之敵如同活靶子一般,齊刷刷的又是大片大片的倒在地上。

他們或許身上穿著精良的鎧甲;他們或許有從小到大,練了幾十年的好身手;他們或許經歷過幾十場戰鬥,有著非常豐富的戰鬥經驗。

可是這一切都無法挽救他們的生命,火炮之下,眾生平等!

第二排火炮再度被後坐力推了下去,第三排火炮的導火索再度燃起。

幾十門火炮齊刷刷的排成一排,稍作沉默之後,如同鳥銃手發射鳥銃一般,再度吐出一道道火蛇出來。

這一回,很多人回想起來,都提到過,震耳欲聾的炮聲似乎都聽不到了,硝煙和血霧似乎也不存在了一般。

只有成百上千的士卒無助的倒了下去,無神的目光定格在陰沉沉的天空之上,似乎在呼喊著什麽,又似乎在呼應著什麽!

後來有老人說,那是地獄的大門被“舜王”打開了,黑白無常正飄蕩在天上,驅趕那些忤逆了“舜王”的官兵進去。

這些話或許是真的,或許是假的,可是又有什麽關系呢?

副總兵柳國鎮麾下三千將士,靠近瀍河這一面的士卒機會被一掃而光。

只余下稀稀疏疏的百余人茫然的站在那裏,遍地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遍地都是黏糊糊的血液,遍地都是斜插在地上的旗幟、長槍和漂在血液上的盾牌。

過了好久,也許是過了瞬間,恐懼才突發返回了這些人的身體。他們尖叫著,嘶喊著,丟棄了手中的武器,或跪地求饒,或轉身便逃。沒有人去管他們,也沒有人試圖把這段陣型的漏洞補上。

副總兵柳國鎮心中一顫,他知道官兵要玩了!隨即而來的潰敗,會像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瞬間才這道缺口蔓延到自己麾下全營,然後再到劉遷麾下的步兵,以及楊化麟、賀人龍麾下的騎兵。

陳奇瑜這時候也不由打了個寒顫,他似乎已經看到自己被千刀萬剮的下場,就如同當初大言不慚的袁崇煥一樣。

誰曾想天無絕人之路,就在官兵陷入絕境之時,突然一陣陣沉悶的鼓聲響了起來,隨即一杆杆旗幟在河對岸豎了起來。

陳奇瑜扭頭一看,不由喜極而泣,連聲高呼道:“天不忘我!滅賊正當其時也!”

而站在高台上的張順卻不由臉色大變,你道怎地?原來瀍河對岸突然出現了大隊的官兵,觀其旗幟,赫然是多日不見的曹文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