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斷橋

趙鯉子聞言,看了看船上的丁壯,一時間沒有吱聲。

這些人本來只是漁夫、舟子罷了,沒有受過多少軍事訓練。再加上為了水上行動方便,個個都打著赤膊,只穿了一條犢鼻裈,簡直沒有半點防禦之力。

如果真個靠近浮橋,只需官兵箭支藥丸擦著一下,這些人就是死傷慘重的下場。

只是戰場之上有哪有不死人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此而已。

一念至此,趙鯉子高聲應道:“功名富貴就在今日!眾人且隨我殺敵,縱使身死,也為家中父老掙下一份家業。”

本來初次臨戰,有些緊張恐懼的少年,聞言倒是躍躍欲試起來。年輕人血氣方剛,只因為剛才輕輕松松焚燒了浮橋,讓他們對戰爭的殘酷性沒有太過清醒的認識。

黃守才見士氣可用,便滿意的點了點頭,下令道:“一會兒靠近浮橋,趙鯉子你帶領四艘載滿油料、硫磺的船只,靠上鐵鏈,用繩索系牢固了,用大火一點點烤斷鐵鏈。”

“其余諸人,將船只橫了過來,只管往橋上射擊防禦的官兵。裝載火炮的船只,則需要將船頭對著浮橋,萬萬不可把船只震翻了。”

曹文詔這邊剛剛把火苗阻斷,剛才系在橋上的火船也因為燒斷了系著的繩索,開始順流向河下遊漂去。

不等曹文詔松了口氣,突然只聽見一陣火銃聲響起,只見幾十艘漁船又浩浩蕩蕩的劃了過來。

曹文詔又驚又怒,大聲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眾將士聽令,給我反擊。命令夾灘上的炮手,將大炮運過來兩門,給我擊毀它們!”

等到雙方距離十幾二十步的時候,這些漁夫舟子輕易的操縱腳下的船只橫過船頭,把手中的火銃、快槍對準了橋上的官兵,噼噼啪啪的釋放起來。

橋上的官兵都舉著火把,如同活靶子一般,頓時被撂倒了七八個。而橋上的官兵多是精銳,更喜歡使用弓箭。

他們連忙拉弓反擊,只是河面上漆黑一片,官兵看的不甚真切,反擊的效果並不好。只有一些精明的摸到了門道,只盯著有火星的地方射去。

這些火星其實就是義軍點燃火銃快槍的藥線,頓時被官兵射倒了五六個。

面對沒有半點防禦的肉體,弓箭顯示出了極其可怕的殺傷。特別是邊軍喜歡使用的大弓重箭,和後世所謂的“清弓”相差無幾,更是能夠洞穿人體,活活將人釘在船上。

初次見血的水師,頓時慌亂起來,有的甚至直接趴在船上不敢起來。

黃守才不由皺了皺眉頭,卻因為每個船只互不相連,也不能跳過去將他們驅趕起來。

不過,幸好因為船只互不相連,反倒沒有因為士卒受傷之事,引發整體的混亂。

黃守才不由大聲呵斥道:“慌什麽慌?又不是讓你們上前拼命,敵人還能跳過來不成?距離那麽遠,射死了敵人,自然沒有人能夠反過來射你了!”

士卒聽了黃守才的呵斥,內心稍微有幾分安穩,才繼續和官兵對射起來。

這時候,更多的官兵排成一排從河中夾灘、黃河北岸營地趕了過來,手持弓箭、三眼銃、快槍等武器向義軍射擊起來。

義軍毫不相讓,不但用快槍、火銃反擊,甚至還點燃了船上的虎蹲炮。只聽見幾聲巨響,河中的小船如同波濤中的樹葉一般,激烈的晃動起來。

於此同時,浮橋上的官兵瞬間也有十幾人跌下水去,即便沒有被當場打死,估計也會被滾滾黃河吞噬了性命。

這邊雙方對射的激烈,那邊趙鯉子早冒著箭雨彈丸,拼命的向中間燒掉木板的鐵鏈劃去。

曹文詔正處在被燒掉木板的浮橋附近,望見緩緩靠近鐵鏈的船只,哪裏還不知道義軍意欲何為?

他出來的倉促,不及攜帶弓箭,連忙從士卒手中奪了弓箭,向趙鯉子射去。

趙鯉子見有人瞄上了自己,連忙縮入船艙之中。這是一條渡船,船艙之士架有船篷。飛來的箭支,奪的一下穿透了用蘆葦編制的船篷,釘入到船艙之中。

好在曹文詔失去了趙鯉子的身影,無法瞄準,所以並沒有傷到任何人。

浮橋上官兵拼命的射擊,船只上插滿了箭支,射的渡船之上的船槳都沒法用了。

好在這些船上還有船蒿,船蒿藏在船尾,搖動起來,如同鯉魚擺尾一般,依舊能夠驅動著船只前行。

曹文詔一見,大叫不好,連忙喝道:“火炮何在?速速與我炮擊此船!”

早有人撥開浮橋上的士卒,連拉帶拽拉過來一門小型火炮,向曹文詔匯報道:“總兵,橋上士卒太多,無法拖曳過來。只有這一門,可要射擊?”

“快給我點火!”曹文詔急病亂投醫,哪裏顧得了許多。他連忙擠開了炮手,將火炮對準趙鯉子的船只,奪下了火把就要親自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