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就送到這裏了,密碼你知道的,直接進入找他就好了。”

柳羿站在一棟別墅門口,又一次叮囑林載川:“不要出賣我啊!”

閻王明顯不想把林載川乃至整個市局都卷進這攤渾水裏來,可他對林載川已經“坦白從寬”了,這時候也攔不住他。

林載川輸入六位數密碼——信宿名下十多棟別墅,但密碼不是“一號通”,有的是他自己的生日,有的是林載川的生日,還有的是兩個人在一起的那天。

而這棟別墅的密碼,是他父母去世的那一天。

大門“滴”的一聲響,很快自動彈開。

林載川在門口停頓了兩秒,而後走進了別墅內部。

一樓的裝修風格是很“信宿”式的冰冷陰森,基本上只有“黑”和“白”兩種顏色,客廳裏空空蕩蕩,只有角落裏一張桌子,到了夜晚簡直直接就能當做是一個靈堂,四壁蒼冷慘白,被燈光一照,更是冷森森的詭異,給人無端的壓抑感。

林載川走進客廳,沿著旋轉樓梯走上二樓。

臥室的房門留了一道細微的縫隙,推開也沒有什麽聲響,林載川的腳下踩著雪白的羊毛毯,一步一步走到了臥室的門口。

他伸手,輕輕地推開門。

信宿半靠在床頭枕頭上,一條手臂露在外面,在手臂內側血管固定著一個留置針頭,可能是哪裏不舒服,他閉著眼睛,秀氣的眉微微蹙著,長長的眼睫不時輕顫一下。

林載川的呼吸一窒。

信宿這兩天已經在努力配合裴跡的治療了,忍住了那些嬌生慣養不耐疼的毛病,想讓自己看起來不至於那麽瘦骨嶙峋——他知道林載川說到做到,肯定會來跟他見面。

然而即便如此,他看起來還是很不好,明明分隔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簡直像是喪失了半數的生命力,病態的孱弱,雪白的被子蓋在他的身上,呼吸起伏都顯得非常微弱。

七月天本來應該是非常炎熱的,可信宿讓人看起來極為寒冷。

聽到有人走進來的動靜,信宿眼也沒擡,語氣厭厭的:“藥放在桌子上就好了,等下我會吃的。”

說完他把手臂往外一搭,一副任人處理的模樣。

信宿不喜歡醫院的環境,昨天晚上就回來住了,裴跡開車把他送回來的,不久前才離開,說要回醫院把晚上要注射和服用的藥劑帶過來。

信宿感覺到那人走近他,卻一直沒有動作,也沒有開口說話,睜開了眼皮——隨即他的瞳孔緊緊一縮,漆黑眼瞳中清晰倒映出一個人的身影。

林載川走到床邊,靜靜望著他。

信宿:“………”

誰那麽快就跟林載川泄露了他的位置!

信宿磨了磨牙,心裏把自作主張的秦齊鞭笞了一萬遍,而後眼神沒有一絲波動地跟林載川對視。

盡管知道林載川絕不是一個聽勸的人……他還是想讓載川回去,為此他寧願在林載川面前擺出一副冷血無情的模樣。

他彎唇笑了一下,但眉眼薄情的冰冷,語氣淡淡道:“好久不見,林隊。”

林載川“嗯”了一聲,把他露在外面的手臂輕輕放回被窩裏面,然後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拿起刀把放在果盤裏的蘋果削皮切塊。

信宿目不轉睛盯著他。

林載川的反應平靜的出乎信宿的意料,好像他們還是曾經那對毫無罅隙的伴侶,可以還像從前那樣隨意相處……不曾有過驚心動魄的決裂、不曾經歷漫長的分離。

信宿被他這個態度搞的有些莫名其妙,但只能一個人繼續把這場戲演下去,按捺著心裏的情緒,吃掉了半個又酸又甜的蘋果,而後終於忍無可忍道:“好了,現在看也看了,林支隊還是請回吧。”

林載川道:“市局那邊的職務我已經辭去了,這段時間不會再回去。”

信宿語氣荒謬:“我再怎麽明目張膽目無法紀,也不敢把一個條子放在我的眼皮底下,林警官,多少也體諒一下我們這些見不得光的人吧?”

林載川神情頓了頓:“這一次跟你見面,我沒有打算離開。”

信宿氣極反笑,“哈”了一聲,“你是不是真的把這裏當以前的那個溫柔鄉,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更何況,我也不是什麽人都願意留在身邊的,”信宿左手摸向枕頭後,指尖觸摸到了冰冷堅硬的金屬,他冷冷道,“林支隊,我們畢竟身份不同,下次再不請自來,我就不會再這麽客氣了。”

信宿擡起槍口,神情鋒利:“送客的意思,還需要我再說第二遍嗎?”

林載川靜靜看著他,神情像是有些疲倦,眼眸中還有一股說不清的情緒,他低聲道:“開槍吧。”

信宿面色一凝,神情有刹那間的停滯,心跳似乎都停了:“什麽?”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