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信宿稍微怔了一下,像是聽到了什麽荒唐至極的笑話,以至於他大笑起來,許久才漸漸止住了笑意,喘息著道:“你在開玩笑嗎?”

他的神情帶著顯而易見的傲慢,“別說是跟警察合作對付你了,如果我真的想控制霜降,當年還輪得到你坐上這個位置麽。”

信宿一雙漆黑淩厲的眼珠冷冷地盯著他,氣勢分毫不讓,“——即便是現在,我想讓這個地方換一個姓,也輕而易舉。”

宋生意味不明地問了一句,“是嗎?”

他轉身向後走了幾步,跟信宿不到三米的距離,隨即反手一鞭重重抽出,割裂氣流的破風聲尖嘯著劈下,毫無征兆迎面一鞭抽到了信宿身上!

那像是抽到了一張單薄易碎的宣紙上、又或者打到了一層輕飄飄的泡沫上,總而言之那完全不像是落在一個人的肉體上——

信宿的身體有如斷線風箏原地飛了出去,整個人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一口鮮紅的血猝然噴到了地板上。

誰都沒有想到宋生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對閻王動手,就連那幾個霜降的元老都一臉震驚呆滯的表情,明顯沒反應過來。

這是……

什麽情況?!

天要變了?!

——就閻王那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身體素質,被抽這麽一鞭子半條命可能就沒了!

他們一直知道,宋生三番兩次想除掉閻王這個眼中釘,那也都是在暗地裏的手段,沒有人能想到,宋生會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對他動手!

宋生收回鞭子,在信宿的面前停下了腳步,居高臨下盯著他道:“你以為每個人都像周風物那麽蠢,被你玩的團團轉,閻王,霜降易主了那麽多年,你是不是應該清醒一點了?”

信宿連續咳了幾口血,他擡起手蹭了蹭嘴唇,粘稠的血液從指縫裏滴滴答答落到地板上。

他垂著眼睛,眼睫掃出一片晦暗不清的陰影,然後低低笑了一聲:“真是讓人失望啊,宋生,我原本以為你不是崇尚暴力的野蠻人……原來你跟那些低等的動物也沒有什麽區別。”

信宿看起來虛弱至極,連氣息都微弱了許多,但他聲音清楚嘲弄道:“在我身上栽贓一些莫須有的罪名之前,能不能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跟警方聯手對我有什麽好處,有什麽是我求而不得的——?”

“有什麽東西需要我借助警察的力量才能得到。”

“我想要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唾手可得。”

確實如此。

在任何人的眼裏,閻王都完全沒有跟警察合作的理由——

但這可以是一個對閻王發難的理由。

內堂中蔓延著一陣讓人心慌的靜默,那些旁觀者心驚膽戰地看著二人徹底反目,終於隱約明白過來,宋生只是想找個理由向閻王發難——至於那個理由是不是能夠百分之百成立,這都不重要了。

……這其實不是第一次了,宋生自從上位以來就處處打壓閻王的勢力,只是都沒有像今天這樣放在明面上。

信宿單手撐著地板,支起身體,冷笑道:“費盡心機把我的人都攔在外面,你也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為見不得人嗎?”

陳七在一旁看著他們,感覺閻王不想活了——現在的局面對閻王來說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竟然還敢囂張狂妄到這種地步!

宋生不怒反笑,單手掐著他的脖子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盯著他的眼睛輕聲道:“信宿,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不敢在這裏殺了你,你好像也沒有讓我非留下你不可的理由。”

信宿只是輕蔑地嗤笑了一聲。

這時,門外傳來“砰”的一聲槍響,有人一腳踹開了內廳的大門。

裴跡率先闖了進來,看到內廳的場面和地上斑駁的血跡,臉色瞬間就變了,清俊的面龐上罕見的浮起怒意,他冷聲道:“適可而止吧宋生!”

“當年周風物死後你趁亂奪權,閻王不願意跟你計較、留你一命到了現在,你竟然還敢踩到他的頭上撒野!”

他快步走到二人身邊,用力扶起信宿輕微發抖的身體,怒氣勃發地瞪著宋生,冷厲怒斥道:“你以為閻王如果真的要殺你,會讓你安安穩穩地在那個位置上坐那麽長時間嗎?!這麽多年,他可以讓你死無數次了!借著他的庇佑才走到今天,現在又像個跳梁小醜一樣在他面前耀武揚威,你有什麽資格。”

“你又是什麽東西,”宋生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漠道,“那你就看看,你們兩個今天能不能出得了這個門。”

“你覺得我會蠢到單槍匹馬地過來嗎?”

裴跡冷笑了一聲,單手舉槍,黑洞洞的槍口頂著宋生的腦袋,掃視內堂的其他人,“外面都是我們的人,我看誰敢在這裏動手!”

其實沒有人願意看到霜降的內鬥,起碼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想霜降走到這一步——一個大型團體的內部消耗往往是衰敗的開始,這也是為什麽這麽多年宋生只是在背地裏傾軋閻王的勢力,沒有人放在明面上來做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