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林載川中午回家做了瓦罐雞湯,煮了一鍋米飯,等午飯做好的時候,信宿又在床上眯著睡了一覺。

那雞湯被燉成了濃郁的金黃色,一掀起蓋子香氣撲鼻,咕嘟咕嘟的冒泡,色相極為誘人,信宿咽了咽唾沫,感覺他因為發燒消失的食欲又回來了。

他在床上坐著,眼巴巴等著林載川給他投喂。

林載川用勺子將雞湯盛進他的碗裏,夾了兩塊最鮮嫩的雞腿肉。

信宿兩口吹涼了,直接端著碗嘗了一小口,雞湯在舌尖上的質感絲滑的像綢緞,味道又鮮又甜,回味悠長。

吃林載川做的飯絕對是一種味覺上的極致享受,信宿還沒吃米飯,就噸噸噸喝掉了兩碗雞湯。

林載川這時已經吃飽了,他看著坐在床邊專心吃飯、心無旁騖的信宿,突然開口問他:“你上午出門了?”

“咳咳、咳咳咳咳……!!”

信宿本來就做賊心虛,聽到這話一下被嗆到了,抽過一張紙狼狽的擦了擦嘴唇。

他渾身僵硬擡起頭,神情難得有些懵懵茫然的震驚。

林載川是怎麽知道的——他連鞋櫃裏鞋子的角度都擺的跟出門的時候一模一樣!

信宿可以確定他那一套流程下來是全無破綻的!絕對、絕對沒有任何瑕疵!

他的反偵查意識在整個市局也是排的上名號的!

信宿開始懷疑林載川是不是在他身上裝了什麽GPS定位。

林載川跟他截然相反的平靜,道:“回家的時候,門衛問我,我們怎麽開了兩輛車回來。”

信宿:“………”

他記得用牛肉幹買通幹將,忘記買通小區門口的看門大爺了。

……這可真是人有失手、馬有失蹄。

那門衛平時見到他從來不說話的!

今天突然跟林載川八卦什麽!

信宿張了張嘴:“我……”

他沉默幾秒,罕見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人向來舌燦蓮花,不打草稿都能即興演講一個小時,只有在跟林載川說謊這件事上,總是不擅長。

林載川給他盛了小半碗米飯,放到他的面前,輕聲道:“去看陳叔了?”

信宿不能跟他說去霜降解決禍害了,只能含糊的應了一聲,順著他給的台階下了,“嗯……我下午跟你一起去市局。”

林載川看他一眼:“嗓子不難受了嗎?”

信宿道:“嗯。”

……反正嗓子難不難受的,也不耽誤他四肢健全地往外跑。

信宿吃的飽飽躺回床上,本來因為喝到雞湯的美好心情,又開始變得陰雨綿綿起來。

而且,他總覺得林載川已經猜到了什麽,只是因為不想逼迫他並非出於自願的、被迫的坦白,所以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現,甚至還主動給他找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維持表面上的和平。

信宿突然意識到,或許林載川心裏也清楚他們將會走向哪一步,甚至比他更加清楚。

盡管他並不知道自己打算做什麽,但他知道他將來一定會“做什麽”。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總是信宿更粘人,他畢竟年紀小,在林載川面前也黏黏糊糊哼哼唧唧的,有事沒事就往他的辦公室跑,所以外人的視角看起來,好像是信宿主動更多。

但其實創造、維持或者改變整個局面的人,一直都是林載川。

信宿稍微閉了閉眼睛,腦海中思緒亂七八糟。

他其實很少“往前看”,因為不是什麽人都有“前路”這一說,所以當他嘗試去構建一個“未來”的時候……

得到的結果果然都不盡如人意。

吃完午飯差不多就是下午上班時間了,信宿還沒完全恢復好,林載川的意思是讓他在家裏再休息一下午,但是信宿還是跟著他一起去了市局。

剛進刑偵隊辦公室,就收到了章斐等同事的熱情慰問,“小信宿,聽林隊說你又生病啦,這麽快就好了嗎?”

信宿保持面部微笑:“什麽叫‘又’生病了,難道我很經常請病假嗎?”

信宿在市局工作半年多,其實沒缺勤過幾天,除了高燒在床上爬不起來,一般他不會請假,只不過信宿給人的感覺一直是半失活的,沒什麽生氣。

信宿簡單收拾了一下他的辦公桌,隨手從他的“百寶箱”裏翻出了一包薯片,問道:“李登義的案子,有什麽進展嗎?”

賀爭道:“關於趙雪那一家人的情況,林隊跟你說了嗎?”

信宿怔了怔:“什麽?”

賀爭道:“我們剛調查到,趙雪跟她的母親素含玉都患有情感缺失人格障礙。”

信宿沉靜思索幾秒:“情感缺失的人,難以對周圍環境產生共情,這就導致她們不理解那些約定俗成的‘規則’,甚至是法律,這些人往往有一套自己的社會法則,也就是所謂的反社會人格。”

“而且這些人通常都反常的聰明——瘋子和天才的大腦構造是非常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