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最開始是潘元德,後來楊建章、戴海昌、韓旭姚……”

提起這幾個人,邵慈的語氣帶著不加掩飾的憎恨,他低聲道:“……那麽多年,或許還有其他人,但是傅采沒有告訴我,我知道的,只有他們四個。”

所以報復的對象也只是他們四個人。

根據刑昭等人的證詞,戴海昌和韓旭姚已經確定跟半年前的那起強迫賣淫案有關,而且戴海昌還涉嫌洗錢等其他罪名,楊建章死於車禍,潘元德被警方暫時拘留,等待下一步的處置。

邵慈的計劃已經成功了大半,如果不是市局調查到了他極力掩藏的真相——那他幾乎完美的瞞天過海,完全隱去了傅采的存在。

還有很多事,傅采都沒有告訴邵慈,他知道只不過是最表面的東西,但那顯露出來的冰山一角已經足夠驚心動魄,林載川聽完他的話,沉默良久,又問:“你跟傅采是什麽關系?”

這兩個人非親非故,沒有明面上的任何關系,邵慈為什麽會傅采做到這種地步。

邵慈像是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安靜片刻,輕聲道:“在不明真相的時候,我曾經追求過他。”

他神情傷感又蒼涼,“但是經歷過那些事,他對同性的示好,可能只有恐懼吧。”

跟傅采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邵慈的性格其實有些鋒利、冷漠,遠不似現在的溫潤。

邵慈那時還沒大學畢業,沒有踏入娛樂圈,他家的經濟條件不是那麽好,普通家庭,起碼維持他上一個全國第一的戲劇學院有些困難。

邵慈平時會自己打工賺錢,晚上在學校附近的一家酒吧兼職,打架子鼓,他從小就玩的樂器。

酒吧做的都是夜晚生意,舞台上的男男女女晃動身體,音響幾乎震耳欲聾,錯亂迷離的燈光落在高低不平的架子鼓面上,邵慈坐在角落,穿著一件無袖黑色背心,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兩只手握著鼓棒,迅疾有力地敲擊著鼓面。

一首歌結束,邵慈將右手鼓棒向上輕輕一拋,鼓棒升起又落下,在他的指間靈巧地轉了幾圈,動作利落漂亮。

有客人在下面對他吹口哨。

邵慈知道這個地方魚龍混雜,什麽話都能從那些人的嘴裏說出來,有些話當然不會很好聽,不過他從來不在意那些。

他只是來賺錢的,打完了就走,並不理會台下亂糟糟的起哄。

汗水從發絲劃下,沿著線條清晰的下頜滴落下來,邵慈收起兩只鼓棒,起身淡淡鞠躬離場,沒有注意到二樓包廂,居高臨下幾道目光的打量。

男人單手搭在護欄上,頗有興致道:“老潘,看到下面那個打架子鼓的了沒,上次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他了,怎麽樣,還不錯吧?”

潘元德漫不經心地往下看去。

男人道:“這裏老板是我朋友,你要是有興趣,我請他上來玩玩。”

潘元德看了一眼身邊的人,笑了笑說:“我沒有什麽興趣,不過看起來倒是很適合你。”

男人收回目光,意味深長道:“看著就很辣,今天晚上跟他玩一玩。”

“咳、咳……”

包廂裏忽然響起一陣急促低咳聲,潘元德轉過頭,拍了拍身邊人的後背,溫和道:“不能喝酒就不要喝那麽急,怎麽還嗆到了。”

傅采放下酒杯,有些狼狽地抽出紙巾擦了擦唇,站起來,低聲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邵慈用發帶將頭發一起攏到額後,雙手捧著水撲在臉頰上,有些潦草地卸了妝。

身後的門忽然被推開,邵慈回身一看,有個很好看的男人闖進了他的專用化妝間裏。

那人看到他還在,像是松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果然在這裏。”

然後那人走過來,有些急促地低聲對他說:“不要在這裏了,快離開,以後都不要再來了。”

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不打招呼跑到他的房間,在他面前說著沒頭沒尾的話,邵慈只是覺得傅采莫名其妙,不過他今天的表演確實已經結束了,他也沒有打算繼續呆在這兒。

邵慈道:“我下班了,馬上就走了。”

那人道:“明天也不要來了。”

明天的確休班,邵慈隨口“嗯”了一聲。

傅采站在房間裏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更直白地提醒他一下,又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合適。

邵慈皺眉道:“你還不走嗎?我要換衣服了。”

傅采“啊”了一聲,退到了門邊,又跟他說了一遍,“……那你記得快點離開。”

邵慈脫了黑色背心,換上一件寬松的長袖襯衫,摘下黑色耳釘,背著單肩包離開酒吧。

他才剛走出門,他們的大老板就從酒吧裏追出來,滿臉帶笑地攔住了他。

“不著急走啊邵慈,”老板笑的跟平時別無二致,攬著他的肩膀熟絡道:“走,跟我一塊去見個朋友,聽說你架子鼓打的特別好,專程跑過來當觀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