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信宿對嫌疑人的犯罪心理掌控可能已經修煉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他說潘元德三天內一定會主動找他,最後果不其然——

甚至沒有等到三天,在這件事發生後的第二天下午,潘元德就主動給信宿打了一個電話,說他昨天只是一時糊塗,並沒有冒犯他的意思,想要當面跟信宿道歉,態度誠懇,語氣情真意切。

但這件事聽起來就是相當不合理的。

金主潛規則不成、大不了一拍兩散,最多就是永遠不聯系,或者覺得臉上掛不住、在背地裏使絆子,再怎麽也輪不到“大名鼎鼎”的電影總制片人給一個籍籍無名的小演員道歉。

潘元德打過來的這通電話,簡直是把“別有用心”四個字貼在臉上了,明顯不懷好意,但“林嬋”是個沒有一點心眼的傻白甜,他不會察覺到這些。

所以他很快心軟原諒了潘元德的唐突,欣然赴約。

掛了電話,信宿對身邊人搖了搖手機,不出所料的語氣:“潘元德約我明天下午跟他見面,不出意外,他這次就會有所行動了。”

信宿現在正在經歷的事,或許也是當年的傅采遭受過的,潘元德沒能讓心儀的“玩物”心甘情願地跟著他,利誘不成,很可能會用一些其他手段。

人往上走到了一定高度,俯瞰眾生的時候,有時候很多東西都不放在眼裏——比如法律。

林載川看著他:“你打算怎麽做?”

信宿彎了下唇:“我最後去跟他見一面,我們應該可以合法取證。”

潘元德那點拙劣的算計,在信宿面前根本不夠看,兩個人單獨相處,只有他被信宿玩的團團轉的份兒。

但林載川有些擔心信宿的體能。

換市局任何一個刑警過來,就算是女警章斐,都能在面臨人身危險的時候單手把潘元德按在地上、一秒拷上手銬,但是信宿……

實在不好說。

但現在臨時換人也來不及了,讓潘元德感興趣的明顯是信宿這張臉。

信宿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身體懶懶散散往後靠到他的懷裏,故意拖長了語調,“怎麽了,林隊長擔心我啊。”

這個姿勢,讓他那一頭有些過長的柔軟的頭發都散在林載川的身上,看起來莫名有些旖旎,林載川從後微微攬住他的身體,低聲道:“信宿,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的環境,不喜歡接觸這樣的人。”

信宿笑了一聲:“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想不想做一件事,跟我喜不喜歡這件事,沒有必然聯系。”

他想了想,轉身看著林載川的眼睛:“嚴格來說,我現在只想跟我的男朋友在一起,其他的所有事情都不喜歡——所以,你要每天把我綁在身上嗎?”

沒等林載川說什麽,信宿又道:“我以前看過一個電影,男人把他腿腳不便的妻子放在竹簍裏,走到哪兒背到哪兒。”

雖然信宿有手有腳、四肢健全,但是他很憧憬那樣的生活,並且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林載川也能把他背在簍子裏。

……如果他們能走到那麽長的“未來”的話。

林載川打量他一下,道:“裝你的話,可能要做一個大一點的竹簍。”

還要溫軟、舒適,足夠養人。

頓了頓,林載川又低聲道:“明天跟他見面,要注意安全。”

信宿不知道從哪兒變魔術似的翻出一片薄薄的刀片,鋒利至極的刀刃貼在指尖熟練地飛舞旋轉,他漫不經心笑了一聲:“確實要注意,萬一一不小心把他的喉管劃開就不好了。”

信宿很會用刀,林載川知道這件事。

在家裏,把他換下來的衣服拿去洗衣機的時候,林載川經常在他的衣服褲子各種口袋裏摸到很多沒有開葉的刀片,每一片都幾乎鋒利的見血封喉。

這人平時穿的一身“刀片”服,沒有一次把自己割傷,也是很有本事了。

“等潘元德把地址發過來,你不放心的話,就在我們隔壁等我好了。”

信宿帶著不太正經的玩笑意味,挑起一雙鳳眼看他,“如果我一個小時沒有跟你聯系,你就踹門而入來英雄救美,然後我順勢以身相許——怎麽樣,林警官?”

林載川沒有說什麽,神色不像信宿那樣輕松,只是一言不發把他轉刀的手握進了手心裏。

林載川其實並不想走到這一步,讓潘元德上鉤、原形畢露的辦法總會有很多,只是時間問題,即便這樣可以在最短時間裏抓住潘元德的狐狸尾巴,他也不願意把信宿當做那個“餌”。

林載川已經不太想讓信宿接觸到這些東西了,他對潘元德顯然有一種明顯超過常人的厭惡,林載川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以前的經歷有關系,但總歸是有原因的。

……只是信宿想要這樣做,林載川也不願意強行阻攔他。

潘元德很快發來了見面的地址,是一家收費堪比六星的酒店頂層。